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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书愤(2 / 2)


“你既知道,须管好你的人!”

“天下事,天下人说,”杨度冷冷的回道:“难道你们党人做的出来,旁人就说不得吗?”

眼看便是双方火气渐起,已经有些刀兵的意思,孙眉重重的咳嗽两声,“这里是檀香山,不是中华故土,那里才是驰骋之地。在这檀香山,还是休止这些口舌之争吧。”

孙眉一言既出,杨度与黄兴相互冷冷相看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头,再不说话。

风雨台上一时沉静,便听到乱雨打在玻璃之上,乒乒乓乓犹如马蹄飞踏,放眼看去,天野雨势如洗,青碧一片,古树冠盖层层,青山隐隐。

美景于前,让人忘忧。廖恩煦却难以忘忧。

“竞存,你究竟如何想?”

“还能如何?”陈炯明一声长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是逸仙。”

廖恩煦闻言大喜:“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们回去了?”

“仲恺,你误会了。”陈炯明摇摇头,眼光看向远处飞溅的水汁,“逸仙拟的党章上,明白写着所有党员,须绝对服从党魁,这一点,我绝难做到。别的不论,我只问你,自光绪三十一年来,孙逸仙可有几件让人信服的方略?”

陈炯明说着,神情像是想起过去不久的那场硝烟:“去岁南北之战是为的什么?为的是不让袁项城为所欲为,不让袁项城败坏民国之制。可如今逸仙在东京,已经先要做皇帝了!我不回去,不是我这一腔血已经冷了,是辛亥创建民国以来,我们开的恶例实在太多了,我我不想再跟着另一个恶例走下去,因为我不能,看着无数同志的血造出来的民国,就这样被生生毁掉!”

“竞存!”廖恩煦很是生气,右手指着陈炯明,直直颤抖,“你……”廖恩煦气的头脑一时发涨,想不出什么言语来,最后恨恨的说道:“真是一派胡言!你看看如今这民国,哪里还有半点民国的样子?若这是民国,若袁项城遵守法制,遁初会死吗?你能忍心,我廖仲恺不能忍心,也无法忍心,我廖仲恺,不会也不能让党人的血白流,共和必须要实现!”

廖恩煦话音一落,杨度鼻尖“哼”的一声,抬眼想要说话,见孙眉皱皱眉,便强自忍耐,不想一旁梁启超却开口说道:“公允的说,去岁是南方先兴兵乱制的。遁初之案,法官传召,连时任总理的赵秉钧都要乖乖到案陈词,若是循法而行,只怕真相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了!可怜去岁那无数性命无数血,本是不必的。”

“梁卓如!你什么意思?!”居正心中本就有火,见到昔日宿敌这么指鼻相责,顿时胸中怒气翻腾:“这么急着为你的主子辩护吗?”

“启超说话,但凭良心二字!”

“良心?你这三姓家奴,有的两个字,就是奴才!”

“够了!”孙眉一声暴喝:“这是在洪字酒楼!不是中华,也不是东京!”

“嗬嗬,争吧,吵吧,最好再拼个你死我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忽然扬起,插入:“让那中华的万民,都陪你一块死个干净!”

众人顺声望去,见一个码头扛包工人,在那里喝的醉醺醺的,那人像是意识到众人的目光,扭头看来,黄兴顿时惊道:“蔡幼襄!你是蔡幼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蔡济民醉眼朦胧,扬眉翻眼扫了几人一眼,嗬嗬笑了几声,忽然伏在桌上,便哇哇的大哭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要如何做,便见蔡济民忽然拍案大叫:“拿纸笔来!”

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一个侍者早就捧着文房四宝候在旁边,听到叫声,便疾行几步,将这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蔡济民歪头想了想,嗬嗬又笑了几声,抓起笔来,却在身旁雕木上写道:

“哀鸿遍地呼庚癸,

却是吾侪手造成;

满目疮痍犹未复,

伤心党派又相争。

澄清寰宇知何日?

担负忧愁累此生;

满腹牢骚无处泄,

借诗聊作不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