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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拥明月第31节(2 / 2)


  “要说胡林松与钱曦元交好,却也并不及谭介之,但胡林松邀您赴诗会是真,怕我这暂居之人发觉张显尸体也是真。”

  女婢适时奉上热茶来,折竹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先生以为,他们为何藏尸半月,才急忙来搬移尸体?”

  “五日前,冶山书院院试,是我承山长之邀,前去做个主考,他们皆是书院学生,在书院备考半月不得而出。”

  岑照之名太盛,他先前在朝中官至吏部尚书,即便是辞官,在朝中也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学生,而冶山书院的山长与岑照为友,早年也在玉京朝堂为官,如此两座大山在胡林松谭介之这些人眼中,便是越过三年一次的科举,平步青云的好机缘。

  他们又怎会错过。

  “这胡林松一定是有把柄在钱曦元手中,可如今时间紧迫,我们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来。”

  这是岑照此时最为担心的事。

  “那便问胡林松好了。”

  折竹慢饮一口茶,“我那在牢中的叔叔也是个聪明人,先生若能让人入牢提点他几句,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岑照略微沉思片刻,点点头道:“公子夜闯钱府救出田明芳的事,想来钱曦元在牢中应该也已经知晓了,此时他应当是坐立不安,趁此,若能引得他与胡林松之间相互猜忌,便是最好。”

  夜幕低垂,悄无声息地笼罩整个岑府,没有星子的夜,唯余一轮圆月悬挂于遥远天际,清辉弥漫。

  商绒在房内临着灯火默道经,但她心绪不宁,只默了几页便搁了笔,听见隔壁田明芳又在哭,她便过去瞧了瞧。

  再回房时,她一抬头就看见那青衣少年坐在椅子上吃苹果。

  “你过去做什么了?”

  少年抬眼看她。

  “明芳姑娘不肯喝药,我送了她一些糖丸,陪她说了几句话,”商绒说着,走到他身边坐下,又问他,“折竹,明日官衙便要审案了,你找到办法了吗?”

  “这就要看梦石道长了。”

  折竹不紧不慢,“若今夜牢里有消息送出,明日在堂上他与于娘子夫妇便有得救,若没有,”

  他咬一口苹果,“那我只能劫狱了。”

  梦石自然不会如于娘子夫妇般背负死罪,但他的牢狱之灾却是免不了的,可坐牢之人的底细,官府一定是要查个清楚的,如此一来,难保容州知州祁玉松和那晋远都转运使不会寻找到梦石的踪迹。

  可如今,折竹还未曾解开梦石身上的谜团,出于某些猜测与考量,他自然不会放任梦石自生自灭。

  “也许你我明日便又要亡命天涯,”折竹看着她,幽幽道,“到时再没有这样好的地方供你安寝,你今夜还是早点睡。”

  商绒却摇头,道:“我曾住在比这里好千万倍的地方,可我却觉得,那远不及我与你风餐露宿。”

  哪怕是在树上如他一般倚靠树干睡一觉,哪怕是在荒野地的石头上靠上一夜,虽无片瓦遮头,却令她觉得自己从未这般自在过。

  这个晴夜静悄悄的,少年无声打量着她那副认真的神情,然而目光相接不过片刻,他便匆忙移开眼。

  却很久,都忘了再吃一口苹果。

  夜渐深,室内只留一盏孤灯,商绒在如此晦暗的光线里裹着锦被昏昏欲睡,她半睁着眼,隔着一道屏风隐约看见少年在擦拭他的软剑。

  那闪烁的银光晃啊晃,晃得她眼皮越发沉重。

  “折竹。”

  她的声音沾染着朦胧的睡意。

  “嗯?”

  “我今日画了一幅画,我想把它送给晴山先生。”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折竹擦拭剑刃的动作一顿,随即冷淡地应一声:“哦。”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她半张脸贴在软枕上,问他。

  折竹将软剑重新缠上腰间,“你舍得告诉我?”

  “舍得。”

  商绒的视线在屏风上勾勒出他的轮廓,“折竹,晴山先生是第一个可怜我的人。”

  “他可怜你,你也开心?”

  折竹抬起眼帘,隔着一道屏风,在最朦胧隐约的光线里与她相视。

  “觉得我可恨的人很多,怜悯我的只有他。”

  商绒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过往这十五年,究竟都在听些什么看些什么,又在忍耐些什么。

  若当初晴山先生不曾与她的父王吵那一架,他也许还在玉京的朝堂,也许,他也入了宫做她的先生,教她读书明理。

  可是她的时运,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觉得亲近的人,都离她很远,觉得惧怕的人,却偏偏那样近。

  商绒也不知屏风后的少年为何不说话,她想了想,又说,“折竹,你也不一样,虽然你是因那两卷道经才救我,可我跟着你的这些天,与你吃过肉,也喝过酒,你对我真的很好。”

  室内寂静无声,商绒几乎快要闭上眼睛,可是忽然间,少年的嗓音如同泠泠的雨水般:“只是因为这些,你便觉得我好?”

  “嗯。”

  商绒的眼皮还是压下去,她的声音又轻又缓:“这些就已经很足够了,够我记得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