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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是皇帝第81节(1 / 2)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仿佛玉石上光华流转,清透温润。剑尖却已直指婴儿咽喉。

  襁褓间的婴儿也似感知到危险,哭得更加厉害。大殿内乱糟糟一片,苏后更是一阵毛骨悚然:“他可是你的兄弟!”

  “兄弟又如何?等到长大了也是个养不熟的,像长乐这种一母所生的尚且对儿恨之入骨日日祈祷想朕死去,何况是这异腹所出的野种?”嬴衍剑尖一转,已直指苏后咽喉。

  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声音,凭什么,凭什么嬴伋那种禽兽的儿子就能活,他的儿子却不能?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他的儿子要死!

  凭什么!

  仿佛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要他弑母,要他杀了那孩子,持剑的手皆因极度的怒而微微颤抖。他脸上阴翳得可怕,苏后心中一紧,语气跟着就缓和了下来:“猞猁,你冷静一些,这孩子只是个婴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和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分明就是舒妙婧这个贱人所为,为的就是离间你我母子感情,你不要冲动,你已经失去理智了。”

  但嬴衍不为所动,剑锋未退半寸:“不是亲子,母亲终究没有切肤之痛。不若,朕杀了长乐可好?先杀长乐,再杀舅父和苏家人,然后是母亲,总归你们才是一家人,也好令你们在地下团聚!“

  剑锋就悬在眼前,等候在后的侍卫就要领命而去,他也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苏后恐惧得牙齿打颤,终于忍不住地大叫:“皇帝,你疯了吗?”

  “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一个曾背弃过你的女人!竟值得你为她叛父弑母!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却要为了她杀我!”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怎么会有!”

  她情绪已然全然崩溃,被苍龙卫按着,拼了命地朝后躲闪,又哭又闹,挣扎间头上金钗玉环便纷纷坠落,鬓发蓬乱,和市井泼妇也没有区别。

  眼见皇帝是要来真的,跪伏在地的常泽和宫中宫人也一并求起情来,夹杂着婴儿的哭声和苏氏的哭闹咒骂,听来十分嘈杂。

  嬴衍面色阴沉,厌恶与仇恨都写在了脸上。半晌,剑尖终于退了半寸,低低地自嘲出声:“朕也常常在想,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恶贯满盈的父母。”

  每一天,每一日,都让他为有这样的父母而无比恶心。

  子之于父,实为情.欲发耳,于母,亦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当有何亲?却偏偏要被世人冠上孝的枷锁,即使贵为天子,也一样一生都不能摆脱他们。

  哪怕是他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正常的家庭感情,如此低微的愿望,也要被他们生生粉碎。

  苏后还在哭,低低细细的,像垂死的母兽。大殿内落针可闻,肃穆如死。

  他最终收回剑刃,神色淡漠:“今日就先到这里,母亲最好祈祷皇后和孩子没事,倘若他们有事,朕不介意先拿母亲和苏氏陪葬。”

  “儿不是始皇帝,也盼着母亲不要做赵姬。日后母亲行事之前,也还盼着多想一想自身和京兆苏氏的安危。”

  说完这一句,他拂袖而出,没有再看瘫在地上状同疯妇的生母和兀自大哭的婴儿一眼。

  殿外琼瑶碎剪,乘风飘泊。已经入冬,洛阳城的长夜十分寒冷,嬴衍走出仙居殿,风雪如乱絮团团打来,面上很快漫上一阵寒气。

  稚子何辜,他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梁喜已经等候在外,他问了几句妻子如今的状况,得知岑樱已在青芝的劝说下服了药睡下,他心内稍安。

  梁喜又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要告诉皇后吗?”

  “先不要了。”嬴衍道,“等事态平稳一些再说吧。”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对那孩子虽然没有自己一样的期待,却也很是喜欢。毕竟她不再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孩子的出现对开始想念自己亲生父母的她,是个慰藉。

  他甚至想过,也许有了孩子,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就能胜过她父兄一截,他不敢想,她得知孩子保不住了,会有多伤心。

  ——

  夜里,嬴衍回到了徽猷殿。

  岑樱已经再一次睡去,苍白的脸也因服过药后恢复了几分血色。青芝正在寝间里整理着她换下来的饰物,一见他回来便泣不成声地跪下了:“奴等没有保护好皇后殿下,请陛下责罚。”

  自今日岑樱出事后,她和白薇几个愧疚非常。白薇已去自领了刑罚,青芝因为要一直照顾岑樱还未来得及和他请罪。

  冤有头债有主,他一向恩怨分明,此时也未多迁怒,只问:“这是她平素里戴着的那对镯子?”

  方才他就瞧见了,原本温润剔透的羊脂玉已然裂痕斑斑,像是从里面断裂。

  “是,不知怎么回事呢,又没有磕着碰着,怎么突然就这么多裂痕。也不知是不是应了民间那句玉能为人挡灾……”青芝流着泪说。

  嬴衍脸色凝重。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姑母的在天之灵,又一次保护了她的女儿。不似他,连自己的妻子孩子也护不住……

  月落乌啼,已然四更。他坐在榻边看了熟睡中的妻子许久,尔后回了原本批改奏折的书房,囫囵睡了两个时辰。

  他在心里对自己道,也许只是一场梦而已。等到明日醒来,噩梦就会过去。樱樱和宝宝都会没事。

  然而次日醒来,噩梦并未结束。嬴衍怔怔在榻上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小宦官进来禀报,高阳公主母女和上阳宫中的谢太妃求见。

  他今日还有薛家的事要处理,知道妻子不愿见自己,有个长辈在身边开解也是好的,况且谢云因行医多年,医术精湛,也许事情另有转机,点点头同意了。

  寝殿之中,岑樱已经起来了,正倚坐在床上喝一碗黑乎乎的苦药,长发披散,面容白如新雪,殿中悉是药材的苦涩。

  “谢姑姑,高阳姑母,月姐姐。”

  见长辈们进来,她尝试着想要下床行礼。高阳公主忙和青芝按住她,担忧地道:“别动了,好生躺着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岑樱点点头,眼睫下晕开一片湿意:“我没什么,就是还有些疼……我想叫太医进来瞧瞧,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青芝她们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只说没事。可她昨天那样疼,宝宝怎么可能没有事呢?她都感知不到他了,往常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动的……

  她只疑心又是他要骗她,才故意叫她们说些好听的话。可她要这些好听的话做什么?她只想要她的宝宝好好的……只想要他不骗她……

  高阳公主便犹豫地看了眼谢云因,她二话不说,拉过岑樱的手便号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