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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内容就是对一个从拘留所逃脱出来的、名叫堀崎梓的逃犯采取抹杀行动。



仅仅是为了抹杀一个少女,就编成这样一个由六人组成的特别部队。全员都是六号指定以上的强力局员。虽然也预料到对手相当棘手,但大家都深信这个六人部队一定能够很快完成任务归还总部的。



明明如此,自己却沦落到如此境地。



回想起来,从出发前开始,这个任务就已经充满火药味了。从歼灭部队组成之前一直担任着反动分子的暗杀工作的〈彼方〉,已经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呜!



回想到这里,内心就不禁涌起一阵焦躁感。



我说〈彼方〉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支部队的任务跟〈霞王〉一样,就是对某个试验的复苏着进行暗杀啊。



在整顿好装备、正打算离开本部的〈彼方〉面前,出现了一个面露笑容的少年〈或者是少女也说不定〉。那个形迹可疑的一号指定附虫者,应该是HARUKIYO的同伴。HARUKIYO把他唤作梅。



你说是某个实验?



就是从缺陷者恢复正常的生还者啦。不过另一个生还者〈百足〉,已经被〈霞王〉干掉了。



不可能,复苏者应该就只有〈冬萤〉一个啊。



也对啦。那么他们是怎么样生还过来的呢?不,为什么能被唤醒过来呢?



无聊!〈彼方〉只是一笑了之。果然不愧是莫名其妙的家伙说的话,简直就听不懂在说什么。为什么那帮家伙会隶属于歼灭部队,而魅车又为什么对他们放任自流?



如果想知道的话,那么让HARUKIYO也加入部队不就行了吗?〈彼方〉带着讽刺的口吻这么一说,梅就面露困惑地笑着说道:



我跟〈郭公〉不一样,不是那种光是打倒碎片就会感到高兴的单细胞生物。HARUKIYO是这么说的。



真是彻头彻尾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就好像跟常人处在不同世界的异生物一样,完全无法捉摸。



掌握堀崎梓的行踪,实在是非常简单。



部队的其中一人,拥有能追踪特定人物气味的能力。梓首先是前往樱架市,然后从那里移动到了西远市。她一时往东一时向西,完全没有一贯性可言。跟〈彼方〉他们一样,看样子似乎是在追踪着什么人。



在西远市终于追上了梓,〈彼方〉毫不犹豫地对少女展开了暗杀行动。



但是



可恶!



由于情不自禁地狠狠抱怨了一句,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醒悟过来的时候,还能站起来的人就只剩下〈彼方〉一个了。



恐怕从头到尾目击了、整个过程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吧。梓回过头来,向着发起袭击的他们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少女的双眸仿佛被黑暗吞没了似的变得混浊起来,同时传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咚隆那是像钟声一样的沉重声响。霎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浑浊。



虽然寻求王者的另一个容器已经失去了目的但是这边的容器还没能完成使命。我对阻挡去路的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从黑眸少女的口中传出来的,却是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只见在举起手来的少女肩上,爬上了好几条毛毛虫。



周围升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悲鸣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歼灭部队的队员们的〈虫〉就好像跟那阵烟雾同化了似的,逐渐失去了本来的形态。



吞噬了〈虫〉的烟雾慢慢收束到少女的身上,逐渐消失了。听到少女的喉咙发出咕嘟的一声的人,就只有〈彼方〉一个。只有他的〈虫〉能勉强保持着原状,其他的人都马上变成缺陷者倒在地上了。



〈彼方〉发出了嚎叫,操纵双头蚰蜒向少女发起攻击。他的蚰蜒拥有着举起汽车拖车、并将其彻底粉碎的巨大力量,然而少女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是因为力量的大半部分都已经被吸收,速度也变得相当迟缓的关系。



少女那缠绕着黑雾的手,划破了〈彼方〉的身体。



要到王的身边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吗我那近在身边的孩子,一定会为了他的梦想而阻止我吧以后命中注定要保护王的孩子,不能在我手上就此失去



这些自言自语般的话,大概不是向〈彼方〉说的吧。丝毫不理会倒在地上的他,梓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名为堀崎梓的少女的真正身份依旧不明,但是在那之后,他却遇到了一个最大的谜团。



在身负重伤的状态下追赶着梓、最后到达了URBAN的他,却被某个东西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只白猫。



因愤怒而失去了自我的他,甚至打算连这只微不足道的生物也抹杀掉,然后继续追赶梓的行踪。当时他已经有一种要把所有挡路的存在全部杀光的冲动。



但是,却遭到了出乎意料的反击。白猫躲开了他的攻击,反而用爪子在他的脸上划上了伤痕。而且还像是在诱导他似的,逃进了高塔的内部,在屋顶故意到处泼洒汽油,想要把自己整个人烧死。



然后



噗呵。



猫发出了笑声。



在漫长的战斗中麻痹了的感觉恐惧感,这时候突然袭向〈彼方〉的全身。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疯掉了。



这个任务,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城市!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啊!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以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吼叫道。



暗杀的目标堀崎梓〈如果相信梅所说的话〉是从缺陷者复苏过来的生还者。



而那个堀崎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疑问了。她应该是在这个城市里寻找着什么人。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王。



在追赶着梓的途中,遇到的却是一只奇特的白猫。难道那个跟梓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跟别的什么东西有关系呢?



但是,〈彼方〉现在还活着。虽然差点就要发狂了,但是现在依然存活了下来。



梓的能力也已经把握住了。只要不靠近她的黑雾,就可以把伤害控制在最低程度。从远距离一口气发起攻击,对其施加最大伤害那样的话就应该能取胜。那团雾并没有物理性的防御能力,这一点已经通过少女躲避攻击的举动得到了证明。



下一次绝对不会让她逃掉。



一定要把魅车赋予的任务自己的使命好好完成。



使命。



没错,〈彼方〉的使命就是战斗。



从同龄的孩子们上小学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小巷里过着斗殴的生活了。当那些有着相同境遇的家伙一个个倒下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他就已经被本地暴力团雇为保镖了。他那从来没有任何情面和限度可言的战斗风格,就连其他敌对的暴力团伙也不得不深感畏惧。



但是,由于本地警察的扑灭行动,暴力团彻底崩溃了。失去了战场的〈彼方〉已经一无所有。他愕然地发现,失去了战斗这个舞台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



谁都可以快给我战斗的地方吧不然的话,我就



这种依赖般的想法,就成了他的梦想。



成了附虫者之后,他就不愁没有战斗了。中央本部命令他抹杀所有的叛逆者,而且还被选拔到魅车副本部长所编成的歼灭班里面。



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爱你吧。所以。你也要爱我哦。



赋予了自己战斗场所的魅车八重子,看起来就像女神一样。



只要〈彼方〉一直战斗下去,魅车八重子就会承认它的存在,也会满足他的梦想。



所以,他对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对,至今为止是这样。



噗呵。



耳边仿佛传来了猫的笑声。



那只白猫也许是〈彼方〉的幻觉创造出来的那只白猫的笑声,已经深深刻印在耳膜之上了。



受了重伤却依然露出笑容的那个身姿显得傲气凛然,就好像对,就像知道了自己诞生的意义,以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



那只猫似乎有着战斗的理由。



为了什么?为了谁?



如果那是为了谁而进行的战斗如果那是被谁赋予的使命的话,那只猫就是对它感到满足了吗?



既然这样,那〈彼方〉又怎么样呢?



不断战斗,不断受伤,然后又转移到下一次战斗的舞台上他的梦想,是否会有获得救赎的一天呢?



那只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明白



他就像一个梦游病患者一样自言自语道。



他拼命压抑着内心出现的某种微弱的感情,把猫的事情彻底忘记,只专注考虑接下来如何完成任务的问题。



伤势很重,就算止了血,恐怕也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行动吧,必须要有别人的协助才行。等身体恢复到能行动的状态,他就准备想办法联络身在这个城市的局员。



下一次。一定要把堀崎梓杀掉。



可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被杀死。



噗呵。



到了自己面临死亡,迎来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彼方〉是不是能像那只猫一样笑出来呢?



谁知道那样的猫跟我没关系



嘴巴里发出了低沉的呢喃声。



他回想起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魅车八重子露出的笑容。



只要我一直战斗卞去,那个人就会给予我战场迎接下一次战斗还有再下一次的战斗



直到因为伤势造成的发热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为止,〈彼方〉也一直在不断沉吟堀崎梓现在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之所以没有给自己施加最后一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缠绕在前往URBAN的梓身上的黑雾,已经薄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梓应该是在这个城市里休养着身体。而且从梓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看来,似乎有谁正在阻挠她的目的。她一定是打算不断积蓄力量,等待着采取行动的时机到来。



可是,〈彼方〉也同样衰弱到了极点。〈彼方〉对自己的快速康复能力很有自信,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恢复到进行战斗前的状态了。



〈彼方〉恢复体力的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候了。趁梓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口气作出了断。同时为了不让她逃掉,也许还得准备一些诱饵才行。包括这些问题在内,考虑策略的时间也非常充分。



数日后,〈彼方〉一定会把堀崎梓打倒,自己的使命已经决定了这一点。



我一定会把她收拾掉所以,请继续让我下去吧魅车副本部长



在黑暗中隐藏着呼吸的暗杀者耳边,仿佛传来了猫的笑声。



1.03Theothers



在西远市车站附近的高级宾馆西远帝国宾馆的最高层,有一间套房。



这间套房由睡房和两个客厅构成,面积相当宽敞。放置在每个房间的日用品都是外国制的高级品,至于沙发则柔软到可以让整个人的身子陷进去的地步。



宗方槐路经营着以都市和观光胜地为主的多家宾馆酒店。这个帝国宾馆他也掌握了八成的股份,几乎跟买了下来没什么分别。面对这个连预约也没有就突然来访的大股东,宾馆方面慌忙为他准备了这个房间。



在靠近入口的客厅里,有好几个人在那里沉默不语。



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宗方槐路。他把银黑交混的头发梳成了大背头,是一个中年男人。连秘书和司机也没有,是一个凭个人实力创造出大量财富的经营者。身穿高级西装的他,正把玩着一个注入了液体的玻璃杯。



隔着餐桌一个人坐在宗方对面那张三人沙发上的人,是杏本诗歌。她是被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指定为秘种一号的附虫者,同时也是唯一从缺陷者复苏过来的人。她的身上正穿着宗方为她准备的蓝色连衣裙,现在正满怀紧张地低着脸,不敢抬起头来。



在餐桌周围,还有另外两个人。



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梶取洋壹。他一身衬衫加牛仔裤的悠闲打扮,正一边偷笑一边看着诗歌。



靠着暖炉叉着双手的高挑少女则一身校服打扮。杉都缠她跟昨天被从远处传召过来的洋壹不一样,是本地的高中生。虽然那长长的直发和细长的眼眸都体现出一种典型的日本人风格,但是那抿成一字形的嘴唇却透露出险恶的氛围。



另一方面,他城谷怜司,则坐在离众人远一点的沙发上观望着窗外景色。双手交叉在绑着发带的脑袋后面,强忍着呵欠。在他那十六岁的头脑中,似乎对现在这种尴尬的沉默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呢?最想见〈冬萤〉的人应该是她吧。



打破沉默的,是宗方平静的声音。他的视线依然集中在玻璃杯之上。



我没有脸去见〈冬萤〉她是这么说的。



作出回答的人是洋壹。他注视着很不可思议似的歪起了脑袋的诗歌,耸了耸肩膀。



就算不是那样,突然间说要在一天两天之内把〈虫羽〉的干部全部集中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啦。最初的集合地点应该是更西一点的位置吧。为什么要在这种两头不着岸的城市停步啊?



真抱歉啊,反正我们这里就是两头不着岸的乡下地方。



缠皱起眉头说道。她是在这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人。



这真是多有失礼了。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



联络不上啊,毕竟也太匆忙了。



到这里来的理由,我过后再跟你们说明。我们就先从介绍开始吧。



宗方的手伸到了诗歌的面前。



她是杏本诗歌,是〈虫羽〉的新首领〈飞雪〉。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人,并不仅仅是洋壹和缠。最惊讶的人似乎是诗歌本人,她惊讶地注视着宗方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啊?请等一下啊!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宗方先生!新的首领?



那、那个我吗?



诗歌。他们是〈虫羽〉现存的两名干部。负责统括众多成员的人,还有另外几个。而且其中还包含有并非附虫者的普通人。



宗方丝毫不理会满脸困惑的三人,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我是他们〈虫羽〉的其中一名协助者。主要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和设施,就是所谓的后援人



宗方先生!



大声叫了出来的人,是洋壹。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他粗暴地抓住了宗方的胸口。



并不是小鬼啊,草蛉。她跟你和瓢虫都是同龄,跟大锹也一样。虽然蠋步甲要比她大一岁啦。〈注:蠋步甲属节肢动物门单枝动物亚门,体形狭长或椭圆形,背腹稍扁平,呈白色或黄色。〉



这并不是年龄上的问题。为什么你想要把她推举为首领,首先,希望你能说一说其中的理由。



缠插嘴道。虽然口吻很客气,但声音却冷漠而锋锐。



在如此险恶的气氛中,诗歌本人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她又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战战兢兢地交替看着宗方和其他两人的样子。



哼。



怜司小声哼了一下鼻子。



首领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重要,也早就预料到会引起争执。但是诗歌那种像普通少女一样的反应,却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在心中向着已故的友人问道:



这家伙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个〈冬萤〉吗,利菜?



要说明的话,就有必要先对目前〈虫羽〉的状况进行重新确认飞雪,这也是我打算要跟你说明的事情。希望你能尽量把这些事记在心上。



是、是的。现在的〈虫羽〉由不足三百的附虫者以及约一百人左右的普通人协助者所组成。去年的圣诞节在叶芝市跟特环中央展开的决战,还有之后因为蜂天蛾的独断而在鸨泽町发生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众多的成员,跟全盛期相比,在人数上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下降。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宗方一边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边平淡地说道。诗歌按照吩咐静静地倾听着他说的话,洋壹和缠也满脸不满地闭上了嘴巴。



立花利菜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宗方,眉头稍微扭曲了一下。洋壹和缠的表情看起来也变得有点僵硬。也可以看到诗歌紧咬着嘴唇的样子。但是唯一有一个人怜司依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失去了瓢虫,就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她作为创立者,同时也是我们的希望在失去了她的那一刻,恐怕〈虫羽〉就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事实上,当知道她去世的消息时,我就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失败了。



漫长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客厅。洋壹低着脸,缠的脸上也浮现出泪光。



说真的,在那之后我已经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在那之前,〈虫羽〉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并在瓢虫的指挥下各自设立了区域首领。在失去瓢虫之后,他们都分别开始采取独立行动,一下子就陷入了分裂状态。而我并没有打算去阻止他们,大概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吧。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就更印证了他所言非虚了。



白樫初季当那个暗中跟我们私通的特环局员提出交易条件的时候,我也完全没有兴趣。但是,就只有一个人采取了行动。那就是他大锹了。



四人的视线都同时集中到了怜司的身上。但他却毫不在乎,若无其事地承受着众人的视线。



我本来也想问一问那家伙的事了。那家伙到底是谁啊?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也是。



听了两人的话,诗歌也大感意外地看着怜司。她似乎一直都以为怜司也是〈虫羽〉的干部。



他并不是〈虫羽〉的人。不,应该说以前不属于〈虫羽〉吧。按照他本人所说,他是跟利菜自幼相识的伙伴。他同样也是附虫者,我看到他正在打探瓢虫的所在,于是主动跟他接触了。那正好是我打算无视白樫初季提出的交易的时候。



宗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



很强,依我看来,在特环里恐怕会别指定为三号以上的级别吧。!



洋壹和缠都马上变了脸色,然而浮现在他们脸上的却是愤怒的神色。



跟利菜自幼相识的伙伴?而且还很强?你是说要我们相信这种离奇古怪的话吗?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加入〈虫羽〉!?



听了洋壹的问题,怜司思索了起来。



我要去樱架市了。



阔别了一年多的利菜,在那一天突然回到了赤牧市。带着一些不认识的少年少女的她,在跟怜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吗?、



怜司这么一问,利菜就有点寂寞地笑了一笑。



谁知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怜司把内心的疑问直接吐露出来,可是两人却变得更激昂了。



就算不加人〈虫羽〉,如果真的很强的话,那为什么不去救她!?你不是跟她自幼相识的伙伴吗?



缠以激动的口吻追问道。



我,明天也许会死。



自从开始在樱架市的高中就读之后,怜司跟利菜也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但是偶尔也还是会通通电话。



那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在电话里,利菜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利菜在他面前也经常会说笑,但是却从来没有开过这种吐露脆弱一面的玩笑。所以怜司就觉得她恐怕是说真的。



所以呢,我有一个请求。



好啊。你尽管说吧。



听了利菜无比平静的声音,怜司也马上作出了回答。利菜似乎并没有吃惊。



因为那是利菜和怜司之间订立的唯一契约。在利菜向怜司渴求帮助的时候,怜司都打算随时满足她的要求。而这一点,利菜当然也很清楚。



如果她那时候叫我去帮忙的话,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吧。



怜司心不在焉似的沉吟道。



利菜的愿望。



如果那是寻求协助的愿望的话,怜司就一定会如她所愿吧。但是,利菜直到最后也没有依赖过怜司。



但是,那家伙最后拜托我的事,却不是那样。



在陷入了沉默之中的套房里,只有怜司那独白般的沉吟声不断响起。



而且我接下来虽然打算留在杏本诗歌的身边,但并没有打算协助她。那家伙继承了利菜的事业后会怎么做我所关心的事,就仅仅是这个而已。!完全无法理解啊!对利菜见死不救,而且还不打算协助〈冬萤〉?你是要我们把这样的人当成同伴吗?宗方先生!



大锹你在夺回〈飞雪〉的时候协助了我们。我还以为你以后也会协助她的啊?



那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家伙妨碍了我去见她而已。现在我既然已经跟她见过了面,以后就只会观望着她的行动了。不管她是生还是死,只要能看到结果的话,我都无所谓。



混帐东西。



毫不掩饰内心厌恶地丢出这句话的人,是缠。她放开环抱的双手,面对宗方说道:



这实在无法接受,宗方先生。我也听说过〈冬萤〉是瓢虫的朋友,对于进行保护这一点也并没有任何异议。但是如果要把她推为我们的首领,而且还要把那混账家伙收为同伴的话,我就无法同意了。



我也是,依我看来,其他的人应该都会跟我们一样吧。



宗方看了看洋壹和缠的脸,然后又转向了怜司。那是一种难以窥视内心的、机械性的眼神。在共同行动的这几天里,怜司发现宗方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去看诗歌。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三天就够了。



宗方的口吻相当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在那之前,就让飞雪来决定吧。我现在才发现,最大的问题似乎是她自身的意志。



啊?你在说什么?宗方先生。有谁在说这件事了?做出决定的事我们〈虫羽〉啊!



蠋步甲,请把那份资料拿出来。



宗方看了缠一眼,她似乎有点困惑。但是宗方再重复了一遍拜托你之后,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举起了一只手。



在缠那纤细的指尖上,爬出了一只小小的圆形昆虫。那昆虫展开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了接近套房人口的地方。!诗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随着喀啦喀啦的声音响起,昆虫的身体逐渐巨大化,变成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大怪物。也不知道是岩石做的还是铁做的,那硬邦邦的金属质地的甲壳反射出虹彩般的光芒。不便移动的短脚,以及唯一只有那里像香口糖一样伸缔自如的口器,正诡异地不断蠢动着。观叶植物和立伞架都被怪物推倒了,被挤向墙壁的梳妆台也出现了裂缝。



她是〈蝎步甲〉,能把吸收进来的固型物体化作自己的身躯,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根据原来的分子结构将其再生出来。



还没等宗方说明到最后,就像垃圾虫一样的那只〈虫〉就从口器中突出了一块东西。缠把那些丝状的纤维扯断后,里面就现出了一个银色的公文箱。



缠随手把那公文箱摆上桌面,打开了盖子。存放在里面的是有好几十厘米高的一叠纸。



这是隶属于〈虫羽〉的附虫者和协助者的资料。然而虽然数量不多,但里面也包含了已经判明情况的特环局员的相关情报。飞雪,大锹,希望你们能把这些记住,在三天之内。







诗歌茫然地俯视着那叠厚厚的资料。



这个嘛,其实也只是类似仪式的东西。既不能以此来评价你们的能力,也不认为我们的同伴会就这样点头答应。但是,如果光是呆在这里发愣的话,也太闲了点吧?



嗯那个



我打算在这三天里尽量说服其他的同伴们。所以,飞雪,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有没有成为我们〈虫羽〉首领的觉悟呢?因为在樱架市那里,我并没有具体确认过你的意志啊。



大锹,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



怜司舒了一口气,默默地站了起来。洋壹和缠也走出了房间,宗方和怜司也打算随着他们走出去。就在这时候



那个,宗方先生。



诗歌叫住了他。



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吗?



宗方站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去看诗歌的脸,也没有转过身来。



诗歌坐在沙发上,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她稍微咬紧了嘴唇,好不容易才问了出来:



宗方先生,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我很憎恨你。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宗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一绺银发从额头上垂了下来。



草蛉和蠋步甲都说过很憎恨大锹。但是对我来说,却比任何人都更憎恨你。明明拥有跟利菜一样不,也许还是比她更强的力量,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对利菜见死不救的人,就是你。



诗歌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浮现出动摇的神色,可是马上又露出了软弱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谢谢你老实告诉我这一点



但是,在樱架市里看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了。包括利菜到底在想什么、以及为什么把你唤作朋友另外我还领悟到,只有你才有可能挽救我们。



咦?



但是,人的感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扭转过来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完,宗方就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留下了茫然不知所指的诗歌,怜司也跟着宗方走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只见刚才的两人正在走廊上等待着他们。但是怜司却在门前抓住了宗方的肩膀。



怎么了?



你刚才,说你知道了对吧?



怜司在无意识中向抓住对方肩膀的手上注入了力量。



利菜说过,那个女人有着利菜和我并不具备的东西。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吗?



当然,我可不是白自比你们多活了这么多年的蠋步甲、草蛉,你们都过来这边听我说几句吧。



这家伙



怜司的脸扭曲了起来。从宗方的态度看来,很明显是不想跟他进行不必要的多余对话。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才是让怜司留在这里的有效手段。



没错,怜司依然必须留在诗歌的身边直到他明白到利菜最后的请求所具有的意义、以及实现她的遗愿为止。



大锹。你说过从樱袈市开始就有人在跟踪我们吧。你能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这种程度的请求你应该会答应吧?



站在在洋壹和缠的身旁,宗方注视着怜司说道。



是个女人。



怜司老实开口道。虽然对宗方的态度有所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反咬一口的理由。既然他说这不是强制而是请求,也就没有拒绝的必要。



正确来说,应该是有着女人外表的什么东西吧。在感觉到被我发现的时候,就马上消失了影踪。在一瞬间内看到的身影,就是有长长的头发和纤细的身材而已。在樱架市内一直躲在潜伏地点等风声过去的那段时间,也一直在缠着我们。



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不能保证她是不是人类。



你说什么?



你认识哪个人能以肉身追上汽车速度的?至少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除了怜司之外,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



唔,虽然你对附虫者没兴趣,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是同化型的附虫者的话,也有能做到的可能性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必要把干部们召集起来啊。



也有可能是这个男人在撒谎。



那不可能。他只不过是留在飞雪身边而已,根本没必要骗我们。



宗方肯定地说道,然后转身面对着怜司。



我们会加以参考的,谢谢你对了,大锹。我为你准备了跟飞雪不同的另一个房间



没那个必要。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是这样啦。



听了这句话,怜司迟了一瞬间才领悟了宗方想表达的意思。



难道你说我会对那样的小鬼下手?



我不是说过她跟你同龄了吗?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不过,总之你要小心别惹她不高兴啦,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宗方第一次对他露出了诡谲的笑容。怜司一脸不满地说道:



你这个色鬼老头。



人家经常这么说我。我们走吧,草蛉、蠋步甲。



虽然他大概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洋壹和缠似乎也对他的笑容感到惊讶。带着一脸茫然的两人,宗方向着位于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



啧。



还真是个不容小觊的人。怜司咂了一下嘴,转身回到了室内。



诗歌似乎正在茫然地思考着什么,但是又马上回过神来,注视着塞满了资料的公文箱。



......



被那叠厚厚的纸片所压倒的姿态,就好像面对着讨厌的青椒不懂得如何应付的孩子一样。怜司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真的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杏本诗歌吗?



怜司一边向已故的友人提出疑问,一边回到了窗边的沙发上。因为也没什么事可做,他就伸直了双脚,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那、那个大锹先生。



诗歌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听说,我们要在三天内把这些东西全部记住



那种东西,只要有一个小时就能记住了。



沉默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少女那愕然的表情,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想像得到。



一、一个小时?



在逐渐进人梦乡的怜司耳边,不断反复回响着诗歌那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呢喃声音。



1.04千晴Part.2



把自行车停在URBANDOME的前面,千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呜哇,难道是台风还是地震来袭了吗?



只见通过走廊互相连接的高塔和半球状建筑前面的地面,被挖出了一条大坑。就好像有推土机在上面驶过似的,高塔的墙壁上还被弄破了一个大洞。虽然刚才嘴里是这么说,但如果真发生了这种自然灾害的话,住在附近的千晴也应该知道才对。



四周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因为昨天是在天黑之后才离开半球建筑的,所以也不记得当时回去的时候是怎么样了。



难道重新开工了吗?然后就打算进行重新铺装什么的。



把自行车锁好之后,千晴就向着半球建筑走去。



入口那里就跟昨天一样,并没有上锁,可以轻而易举地走进里面。千晴哼着小曲走了进去,登上了停止运行的手扶电梯。



虽然外面莫名其妙地被弄得一片狼藉。但是二楼休息室的乐园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在夜幕下依然郁苍清翠的树木也一样。



像床铺一样软绵绵的泥土也一样。



还有我又来啦,为了来见你。



跟昨天一样,一个长发少女正横躺在那里。就像胎儿一样弯曲着双手双脚,仿佛很舒服似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真令人怀念。



一种奇妙的感觉有再次包裹着千晴的身体。



这个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样的少女,千晴并不认识。但是,却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奇妙的怀念感觉。



千晴也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理由。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呢不过看到了你的这张睡脸,就不想把你弄醒了啊。



脸上露出微笑,以跟少女头对头的姿态躺在乐园之上。把身体的方向转过一百八十度后,千晴笑了起来。



其实呀,我没有了从出生到五年前为止的那段记忆呢。



千晴说出了这个除母亲之外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的秘密。



我总觉得如果不能把它记起来的话,就会很糟糕。就好像我对什么人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那样,有一种类似罪恶感的东西。我不能就这样忘了它而自己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还剩下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啊。



千睛向着内心的那个没有实体的谁说道。



没错吧?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最重要的事了吧?



仰面朝天躺着的千晴,抬头望向男一边的少女。



我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沉睡的少女作出的回答,却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千晴笑了笑,也同样很舒服似的寄身于睡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