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自杀屋高井(2 / 2)
「确实,您的工作很完美哦。我也做梦都没想到死土先生会被绑架。但是……」
黄泉路很高兴似地露出笑容,回头看自己的保时捷。
「死土先生,有一位很有趣的朋友哦。」
「啊!难道是……那个、那、那个……」
「呜哇—,紫藤君……,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从漆黑的车内,一脸无奈的茉莉林酱走出来。
「你使用能力了啊?」
「嗯。因为打多少次电话紫藤君都不接嘛。所以,用千里眼,查找紫藤所在的地方,再用心灵占卜查找残留思念,看谁最适合救紫藤君并进行联络。」
「……各种超能力啊。」
「没办法啦,为了见总一郎先生。还有,为了帮助朋友。」
我只是顺便吗。
「唔」地茉莉林酱低吟,我的身体连同混凝土块儿一起浮上去,用念动力搬到茉莉林酱的脚边。
「切唉!」谜之名声。茉莉林酱轻轻触碰,混凝土就四分五裂。当然,我的脚没受任何伤。
「……不会是击碎陨石的力量啊。」
老实夸赞她,茉莉林酱露出从心底感到安心一样的脸。
「太好了,死土君的脚没一起坏掉……」
……没把握还敢乱来啊。
「死土先生真的很有趣呢。竟然还有超能力者的朋友。」
黄泉路用忍住笑声般的声音说。
「那么,我跟这个男人稍微有话要说……」
「嗯……。是吗,知道了。」
这里就体谅一下吧。
「非常感谢。因为还有不想让死土先生看到的东西。我的车,可以随意使用哦。交给那边的小姐应该没有问题。」
「是的。请交给我吧。开车的方法,还有该停在什么地方,全都知道。」
「哼哼。那真是太好了。」然后黄泉路看着我。「那么,死土先生。明天见。」
「啊啊,明天见。」
「拜拜~。死土。」
听着榴莲明朗的声音,我坐到后面座席。保时捷缓慢出发。
「谢啦。姑且道声谢吧。」
「不用啦。比起这个,总一郎先生的事拜托了哦。」
「啊啊,知道啦。」
驾驶席上的茉莉林酱轻快地换档行驶。
至于有没有驾照就不问了吧。
从车窗看到的夜景,像箭一般逝去。工场已经看不见了。
「把超能力暴露给黄泉路他们没问题吗?」
「没问题,已经调查过了。他们不是那种人。对我的超能力没有兴趣的感觉。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呢。而且,不会再跟我见面了。」
「这样啊。」
「见紫藤君也是最后一次了呢。」
「是啊。那么,作为冥府的礼物可以拜托一件事情吗?」
「唔?什么事?」
「你会千里眼啦、远视之类的吧。能不能让我看看呢?」
「可以是可以……到底想看什么?女澡堂、女更衣室之类的?」
「不要破坏严肃的气氛!」
我是那种人吗?
……啊,就是那种人。
「开玩笑啦……。那想看什么?」
「刚才的工场。我想知道在那里,现在所发生的事。」
「哇哦。原来是这个啊……。可是,为什么?」
「就是想知道。黄泉路的本性。」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
将看到自己的最后的男人,本性、或者说本质如何。
他恨不得马上消失一样催促我。也就是说,对我还隐瞒着什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可是侵犯隐私哦。」
「别那么死板嘛,都说是冥府的礼物。而且,我差点被那个叫高井的男人杀死了。那个男人的最后也有资格看吧。」
「哼嗯—,也好啦。又不是我的隐私,而且紫藤君明天会死。」
「谢啦。」
几分钟后。
茉莉林酱把车子停在便利店的停车场。如果不触碰对方的额头,似乎就不能传递映像。
「那就,开始了~」
配合不骨干劲的声音,闭上眼睛。
有种,脑内直接流出映像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映在眼前的——倒不说是直接从脑子里感觉到的是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的黄泉路和双手指间挟着八把菜刀,剩下两把叼在嘴上的榴莲和,曾是高井的肉块。四肢从胴体切离,内脏、脸也血肉模糊。
『辛苦了,小安。真是不错的杀人手法哦。在日本最后的杀人感觉如何?』
黄泉路取出黑色手帕。
『很愉快哦。不管什么时候杀人都很愉快。』
接过手帕,擦去沾在脸上的血,榴莲幸福似的笑了。
是年龄相应的少女的笑脸。可是没擦干净的脸上的血,把那张笑脸变得更恐怖。
『那就好。小安也满足。我也因为解决假装自杀屋、死土先生也活下来真是万万岁呢。完美的happy end。』
『是啊。啊哈哈哈哈……』
『嗯哼哼哼哼……』
在肉块的旁边,两个人放声笑了起来。
『那么。开始收拾残局吧。先从小安菜刀的保养开始吧。不好好擦干净,很快就会变得不好用的哦。』
『没事啦。电视上说这是不会生锈的不锈钢。』
『但是,总不能直接放进衣服里吧?快,我也会帮忙的。』
『是~。』
勉强回答的榴莲。然后用黄泉路取出的黑手帕,两个人开始擦拭菜刀。……到底有几枚手帕啊。而且为什么全都是黑色的啊。
『不过啊,为什么黄泉路对我这么好?』
『因为是朋友哦。』
对于笑脸回答,榴莲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蹙起眉。
『如果黄泉路是朋友,我还会像上次一样杀黄泉路哦。其实现在就超想动手。』
『哼哼哼。那还真是有趣呢。』
说着随便中断话题,榴莲有些不服气地瞪着。
于是,黄泉路认输一般叹息道。
『……是啊。今后还要跟小安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就好好说吧。』
『嗯嗯,所以呢?』
『其实,那个……,我……,喜欢小安。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吧!』
对低头伸手的黄泉路,榴莲『……呃唉。』摆出一副看到恶心东西的脸。
『这种收场噱头意下如何?』
『……砍你哦?』
榴莲把擦到一半的菜刀亮出来。
『哼哼哼,对不起。今晚心情太好。』
『是么。因为收拾了冒牌货?』
『虽然也是一方面……,比起这个,明天能看到死土先生的死哦。啊啊,真的很期待。』
『哼嗯—。结果,为什么黄泉路会包庇我啊?』
『不会笑我吗?』
『快点说啦。』
『因为喜欢有人死。』
『……就这样?』
『是的。这就是我的全部。』
细眼眯得更细,黄泉路笑了。那笑容,还包含着些许的自嘲。
『跟我一样,非常喜欢杀人的意思喽?』
『不,有点不同。小安喜欢的是「杀人」,而我喜欢的是「人的死」。我喜欢看人死去时的样子。』
像朗诵诗一样,黄泉路说道。
『但是,完全没想过要自己动手哦。别看这样,其实我还没杀过人……。只不过是狂热的变态。』
『……那么,你想说我是普通的变态?』
如肉食兽一般瞪视的榴莲。
『我失言了。』
黄泉路苦笑着举起双手。
『喜欢小安也不见得是的说错哦。我喜欢小安做出的尸体,而且喜欢看小安杀人。所以,下次开始杀人时,记得要联络一下哦。从最头到后要看直播。』
『那就不用对黄泉路怀有感激之情喽。彼此的利益是连在一起的。』
『是的。我们是朋友哦。这应该叫作兴趣朋友吗。』
黄泉路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视线从榴莲移开。
眯细的眼睛,寄宿着可疑的光。
『是哦。我也在世界各地看了不少东西。饿死的小孩子,受感染症折磨的母子,想着家人死去的士兵。都很棒哦。』
没有讥讽也没有轻视,黄泉路高兴似地微笑。
『但是,在我看过的死人里,最喜欢看自杀了。边看那个人的遗书边看死去的脸真是太棒了——所以,我在做这种工作。说是工作,完全是兴趣呢。看着自己选择死亡的人真的很愉快……嗯哼哼哼』
『哼嗯—。原来如此。理解了。』
『吓到了吗?』
『没什么。结果黄泉路也是普通人哦?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生存,普通人哦。跟我一样。』
『哼哼哼,是啊。啊,这对死土先生是保密哦。那个家伙看起来有很大的目的、好像是这么认为的。难得的机会,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是吗。这倒也无所谓。』
『非常感谢。』
这时,黄泉路血色很差的嘴唇朝左右裂开。
『啊啊——话虽如此,真是值得期待啊。明天终于轮到死土先生死了。像他那么有趣的人很少见呢。他到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死去呢?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会留下什么样的遗书呢?啊啊,期待啊。真的很期待。嗯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疯狂的哄笑。
很期待的,很愉快的,很幸福的,黄泉路笑了。
『是吧,死土先生?』
这时,不知为何我的黄泉路的视线对上了。
那张笑脸,比任何人都要单纯,比任何事物都要残酷。
我战栗了。
这张脸,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这张脸,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记。
我的一生。也就是,还有一天。
「……够了。就到这里吧。」
动了一下头,从茉莉林酱的手中把额头移开。
「怎么样?虽然我没看……,有你想知道的吗?」
「嗯。」
「哼嗯—。那么,明天果然还是要死?」
「嗯。」
「是吗……」
感觉都无所谓了。茉莉林酱在座席上换好坐姿,视线朝前方,发动车子。
「……啊哈哈。」
不由得露出笑容。
虽然期待和预想与现实大相径庭,我想知道的东西清楚了。
黄泉路——是个普通的人。
只是想变幸福的普通人。
跟我和小安一样,享受人生。
这还真是。变得更加喜欢你了,黄泉路。
虽然远远不及不破。
而且,可以这么考虑。
黄泉路,是不是知道我在偷窥。
所以,我和黄泉路最后对上了眼睛。如果听了茉莉林酱的能力,远视的事即使预测到也不会感到奇怪。还有黄泉路也是超能力者的可能性。
刚才黄泉路的回答,说不定是为我和安两个人准备的。
那个自杀屋真正的目的,说不定还有其它。
但是,那种事无所谓。
终于想起来了。
黄泉路最初不是说过吗,
『我的价值取决于你』。
所以,我也擅自决定而已。
黄泉路。你是朋友。
「怎么了?笑嘻嘻的。」
「不,没什么……。话说方向盘!前面!」
茉莉林酱完全放下方向盘,靠到后部座席。
「没关系啦。使用能力的话。」
「什么啊……。对心脏不好……。话说已经随便乱用了啊。『有了超能力人生很无聊』之类的明明说了帅气的话……」
「哎呀,一旦用起来,就不由得上瘾……。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说着,茉莉林酱在驾驶席上坐正姿势。
「呐。这么说来,要去哪里啊?紫藤君的家里?」
「不。」
我还不能回去。
有一个必需去的地方。
「去不破的咖啡店吧。」
「那再见喽。有缘来世再见。」
「我不信那种的。」
「社交辞令啦。我也不相信。」
「是吗。那么,来世见。」
「嗯,拜拜~」
简单的说两句之后,我和茉莉林酱结束了今生的道别。
在车里联络大哥,约好跟茉莉林酱见面。听他很踌躇,我狠心说『一生的请求。咯咯』结果就答应了。
至于大哥是因为被我萌到才答应,还是觉得有趣才答应就不知道了。总之,明天会跟茉莉林酱见一面。
活该,混蛋大哥。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咖啡店『friend』的门上挂着『closed』的牌子,但是我只管敲门。
咔啦、咯噔。
跟往常一样轻快的鸣响。听了声音,伏在柜台席上的不破转过头来。大概是哭过,双眼红肿。
看到我的不破,瞳孔中交织着困惑和喜悦。
对这样的不破,我说。
「master,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