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皇女」的盟约(2 / 2)
别留下余力去思考未来。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棹人简洁地如此断言。第一皇女张开嘴巴,然后又闭上。棹人的毫不迷惘让她心中有了想法吧。她将力量注入跟棹人那把【无名】互抵的剑跃向后方,从棹人那边拉开距离。再次用视线射穿他。
棹人笔直地回望金色眼眸,他再次打算开口。
在那瞬间,它毫无前兆地来到。
「──唔!」
怦咚。
心脏用力地搏动,同时棹人吐出大量鲜血。
✽✽✽
在纯白色圆桌上,鲜艳的红色四处飞散。贵人们一片哗然。然而,谁也没打算站起身躯。只有一人,只有小雏迅速地做出反应。
「棹人大人!」
这一回她没被阻止地踹向圆桌。小雏摇曳女佣服裙襬,冲到棹人身边,毫不犹豫地跪在飞散的鲜血上。
「……小……雏。」
「啊啊,我心爱的棹人大人,您没事吧?真可怜,好想立刻代替您……至少请您慢慢地呼吸,来吧。」
小雏的衣服与脚渐渐被弄得又红又湿。然而,她毫不在意地摩擦棹人的背部。
贵人们仍然坐在位子上。这明明是谋反者吐血的好机会,却没有任何人打算行动。不只如此,他们甚至僵住了表情。就连没有魔术素养的人都脸颊抽搐。
眺望贵人们的模样后,棹人自嘲地思考。
(是如此,异样,吗……)
同时,棹人也理解一件事。他的魔力正不祥地摇晃著空气,一边爆炸性地持续提升。就是那种异样的成长幅度,不管在谁眼中看起来应该都扭曲得很明显才对。
『唔,第二次的喇叭吹响了吗?』
『意思是碎屑有如蝗虫般被释放出来了。』
弗拉德将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脸上浮现讨厌笑容。【皇帝】不悦地撂下话语。
拉.克里斯托夫依旧朝向正面,就这样开了口。他用圣人少有的冷静态度低喃。
「意思是──过来了吗?」
「嗯,没错。」
面对简洁的问句,棹人也直截了当地做出回应。
动作流畅地将脸颊靠向小雏的脸颊后,棹人站了起来。第一皇女有如在说「发生何事」似的歪头露出困惑表情。棹人将掌心伸到她的鼻头前方,将魔力流入累积在低洼处的血液。
「──现影La。」
红色开始发出朦胧光辉,光在空中编织出影像。本来就算要利用教会的通讯装置,要鲜明地重现远处光景也是难事。然而,棹人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影像在圆桌上扩展,现在的【世界的尽头】重现了。
有几个人发出惊愕与动摇的声音。
那片天空染成了漆黑色。
【世界的尽头】的天空原本空无一物。在平板的灰色里,只有类似七彩油膜的光彩在摇曳著。然而,如今那儿却被无明之夜侵入。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黑色「无止境地增加了漆黑度」。它的真面目就是刚被排出来的大群侍从兵。
小小黑影聚集,将空间染黑。那是有如让毁灭实际成形般的光影。
从那儿传来一个邪恶的意志。
【世界,结束吧。】
【■是这样决定的。】
「──是第二波。」
棹人的宣告让第一皇女瞠目结舌。她默默无语,瞪视无数黑影。然而,第一皇女缓缓闭上眼皮,用乾哑却清晰的声音询问棹人。
「──还会再增加吗?」
「第三波到明天的日落为止,后天中午会发出第四波吧。」
棹人淡淡地回应。他与负责【恶魔】御柱的伊莉莎白,基于承袭心脏的关系连结在一起,因此棹人可以正确地掌握指针朝灭亡前进的动作。
那番话语中没有丝毫迷惘,强而有力的断言具有一定程度以上的说服力。
点点头后,第一皇女再次发出咂舌声。棹人可以清清楚楚地明白她的想法。
(兽人最擅长的战斗形式就是对人战吧。他们没有圣人,也不擅长魔术。面对数量超过预料的侍从兵,实在不觉得他们能发挥原本的实力。)
对众兽人而言,人类不再是善良的邻居,只不过是应该要恐惧的威胁。然而,要完全不依靠那份力量,尝试去歼灭侍从兵是一件很严苛的事。
同时,棹人也从第一皇女的表情上领悟到某个事实。
(太好了,她也察觉到了。)
棹人是知道的。
在第二波的阶段中,就算以人类之力也不可能完全防御住。
教会原本就是因为自军战力不足,所以才会委托稀世大罪人【拷问姬】去讨伐十四恶魔。圣人的数量有限,不但欠缺机动性,而且每一击的消耗也很激烈。
此外,与恶魔的无数战斗以及重整派的失控,让圣骑士们也失去了许多精锐。对恶魔的有效战力不足的情况,处于极严重的状态。
兽人要与人类敌对,或是选择共存,如今可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对存活者而言,生即是死。
即使如此,还是残留著颠覆终焉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里,有异物存在。
第一皇女将严苛眼神投向棹人。她露出打量般的视线,同时如此问道:
「──杀得掉吗?」
「会杀给你看的。」
棹人一边擦拭嘴角的血,一边如此回应。他身上有著明确的自负。
(人类已经无法依靠【拷问姬】了。既然如此──)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比濑名棹人更适合讨伐恶魔的人材。』
实际上他以侍从兵产生的痛苦为饵食,以猛烈的劲道不断提升著魔力。那副扭曲模样与不死的躯体,证明要歼灭侍从兵绝不是作白日梦。
第一皇女确认空气不祥的摇晃,她第三次发出咂舌声。
「──啧!」
──喀嚓。
然后,第一皇女叠上锐利声音。她居然将自己的剑收回鞘内了。
部下们发出动摇的声音。第一皇女背对那道声音,堂堂正正地报上姓名。
「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
棹人点点头。在这个瞬间,对他而言她变成了有名字的──比「第一皇女」还要──亲近的存在。报上姓名后,法丽西莎加上了一个优雅的礼。
「我就承认自己有点太焦急了。后世吾等会接收下来的。不过,如今似乎也只能将一切交给你了。兽人尊崇实力──既然如此,就做给我看看吧,狂王啊。」
聚集于此的人们屏住气息。有人打算做出某种诉求,然而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却默默起身,就像是要堵住发言似的。她在姊姊之后行了一个高贵的礼。
看到这幅光景后,兽人第一皇太子动了动黑豹的鼻尖。他连忙挺直背脊。
如今,在这个瞬间,一个平凡人类得到了兽人第一皇女法丽西莎.乌拉.荷斯托拉斯特,以及第二皇女薇雅媞.乌拉.荷斯托拉斯特的支持。
在第一皇女的宣告下,兽人们形同加入了棹人麾下。既然如此──亚人们也点了头。另一方面,法丽西莎在声音中灌入与自屈那番服从话语相反的杀意接著说道:
「无法做到的那一刻,我会斩断你的脑袋。」
「嗯,那样的我应该快点去死才对。我很乐意。」
棹人毫无半点逞强之意地如此回应,他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
两人再次凝视彼此。法丽西莎上前数步,她默默无语地拔出剑。棹人也用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动作挥出【无名】。
铿──两者发出高亢声音,让剑互击。
狂王与兽人第一皇女宛如要代替握手似的让剑刃交错。
就这样,以异世界来访的少年为中心,
三种族联合防卫战线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