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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鸾第62节(2 / 2)


  “我想过了明路了。”

  “孩子的事是我不好,我们成婚,让我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好吗?”

  清清冷冷的一声,有如窗外檐下坠着的铁马,在风中飘忽虚妄。

  薛稚眼中的泪水一瞬便流了下来,滴在笺纸上,打湿字迹。

  她回过头来,眼眸含泪:“桓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拆我婚姻,辱我尊严,杀我孩儿,你害我害得这样惨,又为什么觉得一句成婚就可以一笔勾销?我稀罕这段婚姻吗?”

  “栀栀……”

  他有些慌,从来飞扬跋扈只有他讽刺训斥别人的人,这一刻竟可说得上手足无措。

  薛稚又神情激动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是谢郎的孩子,所以事情就可以轻描淡写地过去?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

  “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却以为和我成婚、再把我关起来强|奸出新的孩子就可以掩盖?桓羡,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这件事,我绝不会原谅!”

  说完,她奋力地推开他,起身离开,连狐裘也遗落在地。

  桓羡立在内室之间,脸上火辣辣的,分明殿中地龙烧得暖热,却似身处寒风之中,心似枝头落叶颤栗。

  其实她并没有说错。

  起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从前便不肯接受他,这些日子以来却为了这个孩子如此伤心,会不会是因为——那是谢璟的孩子。

  毕竟算着时间,那孩子是他们在会稽的时候有的,他并不能确定,她和谢璟有没有过……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在脑海中出现一刻便被否认了。她那时候质问他的悲愤不是可以装出来的,也许她并不爱他,但那毕竟也是他和她的骨肉,女子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格外心软的。

  就像阿娘,分明对桓骏没有感情,却可以为了他,一直忍辱负重。

  何况事发之前,她待他的态度分明已在好转……是他永远地错失了这个孩子,也永远错失了与她重归于好的机会。

  内室间,薛稚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恸,扑在床帏之间大哭起来。

  方才那些话虽是质问他,又无不如钢针次次扎在她的心上。

  况且,他竟想与她成婚。这兄妹□□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都令她感到恶心。又成婚做什么呢,继续□□她么?

  他是怎样的人她再了解不过,眼下他会做出这些温柔小意、愿意纵容她的冷淡,不过是因为愧疚,一旦等他发现事情的真相,等待着她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她不能坐以待毙!

  仲春三月,春气清和。

  前时颁布的《求贤令》已经生效,各个州郡开始召开春考,选拔寒人。

  已是暮春,东风落尽荼蘼雪,花动一山春色。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桓羡决定去洛阳一趟。

  毕竟是他选中的迁都之地,天下之中、汉魏故都,洛阳曾经的政治文化中心的属性还未完全淡去。他打算以巡视春考为由,前往洛阳观瞻古迹,考察选址,为将来营造新都做准备。

  “和我去洛阳吧。”

  临行的前一晚,他坐在妹妹榻边,语声轻缓地说。

  “总待在宫里,栀栀不觉得闷得慌么。你不是喜欢汉魏吗?那儿有熹平石经,有铜驼暮雨,栀栀会喜欢的。”

  薛稚刚洗漱过,正倚在床靠上,闻言漠然抬眸。

  他脸上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卑微与祈求,看在眼里,竟觉得有些讽刺。但这想法不过转瞬又被心头涌上的恨意所抑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告知得很晚,此时距离出发的日子也不过两日,次日清晨,薛稚特意叫来了青黛。

  她将亲手抄写的一卷《心经》交给青黛:“过几日,等我们走后,你去开善寺一趟,把这个供奉起来。”

  她想得很清楚,那个孩子终究是她的罪孽,她虽不爱,良心却始终不能安定。只能寄托于神佛,抄写经文忏悔,供之佛寺,望神佛可以消减她的罪孽。

  次日,三月甲子,薛稚跟随圣驾,出宫离京。

  又过了几日,青黛捧了存放经文的檀木小匣,秘密出宫、前往开善寺。

  出宫门的时候却恰好被何太后宫中的女官常氏瞧见。她立在滟滟杨柳之后,眼瞧得那一抹熟悉身影同戍守宫门的戍卫交换门籍、乘车出宫,身侧已有宫人快嘴地惊呼:“那不是公主身边的青黛姑娘吗?怎么没跟随公主一起北去?”

  漱玉宫的青黛是出了名的精明干练,原本,这次公主跟随陛下北上,没带她而带了木蓝那个蠢丫头就已是匪夷所思了,这个时候,她又出宫做什么?

  常氏留了个心眼,派了几名宫女跟上:“你们几个跟去瞧瞧,若有异常立刻回报。”

  她可没有太后那样仁慈,薛稚害得十三娘子错失皇后之位,她可一直都憋着口气呢。漱玉宫若有作奸犯科之举,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诗句系引用。

  第54章

  四月上旬, 御驾顺利抵达了洛阳。

  洛阳太守谢诲早于圣驾出发时便得了消息,诚惶诚恐地出城迎接。

  曾经曹魏的金墉城被收拾出来, 修饰一新, 做了此次帝王下榻的行宫。此后一连多日,桓羡都在城中考察宫阙旧址、祭祀夏禹、观洛桥、观《石经》……

  他甚至亲临了洛阳学宫,亲问博士经义, 接见洛阳高年,更召郡中孝悌廉义、文武应求者, 报以名帖,由他亲自过目, 是以多日忙忙碌碌, 每日要折腾到极晚才回来。

  白日的时候,薛稚便一个人住在宫中, 无聊地望着庭院里滟浓的春景发呆。

  她好似从一个笼子转移到另一个笼子,桓羡表面上对她再纵容, 也依旧不会改变这一点。每日派来服侍她的宫人既是奴仆, 又是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