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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1(2 / 2)

  “解了手手要洗手,洗了手手要擦手,你看你,手还湿哒哒的。”

  “为什么第二个汉堡不吃了?”

  “是你说的,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吃,不能全吃了。”

  “啊,你好乖!那我原谅你在我白衣服上按的手掌印,把手擦了,咱们回家。”

  小孩从女人肩膀上扭过头,他被女人搂在右臂部位,脖子上挂着小红披风,俨然一副小超人模样,更可笑的是,他头发集中往头顶,形成一个冲天炮造型,但显然盖不住头发稀少的事实。

  他的五官深刻,组合出一张在小孩中很少见的“威严脸”,正定定注视着刘同贵的方向。

  他是

  刘同贵睁大眼,随后眼眶一热,他赶紧低头用手擦拭。

  再抬头,那个面无表情像是在瞪人的小身影已随着女人走出大门,消失在转角。

  开学之前一个月,吕竹才刚开始认字,进入学校首先需要他攻克的,与其说是学习进度问题,不如说是常识问题。

  他就像水蛭,会吸收环境信息,接触到广域级新鲜事物,他的认知能力也成几何倍数增长。

  学校是小孩接触的第一个社会,相比吸收信息,和同龄人的关系反而叫他陌生。

  那些小孩最初比较怕他,对他充满戒备心,从他们口中,他得知他在外貌上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们说我没眉毛。”

  “你有眉毛,只是颜色浅,和你的眼睛一样。”

  “还有没头发。”

  “那是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才是一点头发都没有,现在简直是茂密森林。”说完在他头顶涂抹育发液。

  “也没爸爸。”

  涂抹育发液的手顿住。

  “这个没办法,你确实没爸爸,认命吧。”

  “你为什么不给我找个爸爸?”

  小孩子童言无忌,但不知道触到大人哪根神经,她忽然不高兴了。

  “他死了。”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竹,人生来就是独立个体,没有谁一定非要别人才能活,不在了的人,就不要去想,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确的。”

  她一定没管住情绪,小孩子很敏感,看了她脸好几眼,又赶忙低下头去,照见了她仿若洪水猛兽。

  小孩嘛,多接触接触混熟了就会相处融洽的,想她小时候就是人精一个,扮猪吃老虎在各种小团体里混得如鱼得水。

  于是她“拨冗”面授机宜,教他一些融入团体与人交朋友的“小心机”

  看小孩困惑的表情,她就知道比不上她当年,但好歹他学习能力强,不求融会贯通,生搬硬套多少也有点效果的。

  也不知是她教得好,还是同龄人的氛围本就激发活力,小孩日渐开朗起来,住处时常回荡着他的笑声,回家总缠着她说今天他学了什么,见识了什么新东西,搞得回家只想躺尸的她有时都会烦他。

  直到有一天,人带着伤回来——衣服上全是墨水,头发成了鸡窝,脸上还有指甲印。

  即便这样了,他还在大口大口吃晚餐,好像他是战胜方。

  一问,他哪打架赢了,他被人欺负,根本反抗都没反抗。

  问他为什么不反抗。

  “打回去好累的。”他奶声奶气地回答,眼睛盯着肉饺,晶晶亮。

  他一岁了,终于开始接触肉了。

  而大人却说跟着他吃的这一年,她人都圆了,便很少弄肉给他吃,总是给他钱,让他自己去解决温饱。

  “他们好几个,我打不过他们的。”

  一听动手的不是一个,而是几个,她就知道这不是孩子之间没轻重的玩闹,而是遇见霸凌了,马上站起来,摸出手机准备打老师电话,“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我没看”

  “没看?你当时在干嘛?”

  “人家在睡觉觉。”

  她满脸黑线。

  挨揍时还继续睡觉,任谁也会觉得这是挑衅,下手只都会更重吧?

  一看他大口吃东西的样子,跟饿了叁顿似的,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正午时分的猫,“你的午餐费怎么花的?”

  男孩嘴巴不停咀嚼,没空回复她。

  她气得手都在抖,她教他,要学会和别人分享,他八成是把午餐费全部“分享”给那些孩子王了,他的性子,她知道,硬抢他的东西可能行不通,不过跟他来软的,说几句好听的,他通常都会答应。

  什么人生出来的小崽子些,拿了别人的午餐钱还打人,是嫌孝敬费不够高吗?

  “你是猪吗?打你不痛吗?你怎么还睡得着!”

  她很少骂他,重点的话也比较少说,爱把喜怒都挂上冷静面具,但纯真的小孩似乎洞悉了她的面具,当她不再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就会放松,高兴,与她为之亲近。

  看着她责问的脸,吞完最后一颗饺子,他滑下椅子,抱住她双腿,头倚着她膝盖,闭上眼,就像等待母爱舔舐的幼兽。

  她不敢置信瞪着抱住自己腿撒娇的孩子,恨铁不成钢,一脚撂开他。

  “你知道猪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知道,老师已经教过猪猪的两种发音,猪猪好可爱的。”

  “妈妈说吕竹是猪猪,吕竹就是妈妈的猪猪,吕竹也是妈妈的狗狗。”

  他顺势躺地上,什么姿势倒地就什么姿势打了几个滚,又滚回她脚边,抱住她的腿。

  他嗜睡之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老师都打电话来了几次,说他课堂上睡着,暗示她是不是让小孩当了童工,现在辍学的孩子太多了。

  她简直无语。

  睡地板上会着凉,生病了又是一笔开销,她把他抱去床上,用酒精消毒他脸上的伤,当看到本来就少的头发被抓掉了好几处,跟少年斑秃似的,丑死了,她怒火中烧,还是给老师打了电话。

  老师安排吕竹和那几个孩子王坐前后左右桌,交朋友。

  没过几天,吕虹就接到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

  那位老师经常给她打电话的,主要夸小孩很聪明,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窗边有只蝴蝶飞过都能看半天,有时又是参加什么竞赛,征求家长同意,又或者提醒她该让小孩多融入同龄人群体,不然会有被孤立的倾向。

  她总是回答“他愿意去我就同意”“哦,他天生的,老师多费心了”。

  典型的放任型家长,仗着老师爱才,恨不得老师全管了,把孩子领养去最好。

  老师私下应该是这样评价她的。

  但这次不一样,电话里老师什么都不肯说,坚持要她来一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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