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燝生有些好奇。

  就是这时，一条鱼从发白泡涨的指缝游了出来。

  红彤彤的。

  是锦鲤。

  应该是女孩儿珍爱的宠物。

  它对主人的离开一无所知。

  只是懵懂的游着，四处碰壁。

  ……

  这是无边岁月中，井里诞生的第一道生机。

  漫长的混沌消散了。

  不再是存在。

  谢燝生活了。

  ……

  他开始替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儿养鱼。

  他会卷落井口的残渣给它喂食，也会掀起些微的水波洗刷它漂亮的鳞片，更会陷入无休止的恐慌中——

  锦鲤的寿命只有几十年。

  他不想它死。

  ……

  “我知道了——！！！”

  回忆戛然而止。

  明绮的脑袋又探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谢燝生那晚表演徒手捏剑的时候，说了句什么来着？

  好像是“我记得你”。

  当时她太过紧张，会错了意，答的是名字。

  明绮豁然开朗——

  是什么让一个杀气腾腾的砍刀崽摇身一变成了开车的乖宝宝？

  是交情！

  明绮笃定，自己和谢燝生绝对是老熟人了。

  只是她忘了而已。

  明绮说：

  “我们以前认识——？”

  边说，边察言观色。

  谢燝生转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喉咙很轻微的“嗯”了声。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战栗。

  但——

  明绮和他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得知是老熟人，她现在一点都不害怕。

  甚至有些老乡遇老乡的泪汪汪。

  “小……小黄……小黄是你吗？！”

  小黄明绮鱼生遇到的第一条同类。

  也是锦鲤，黄闪闪的。

  一想那bulingbuling的光明绮就怪难过的：“呜呜呜小黄你因为太漂亮被人捞走拔鳞片的时候我哭的可伤心了！当初塘里就咱俩玩儿的好——”

  但没难过完。

  谢燝生面无表情。

  猜错了？

  那就是——

  “小泡泡！”

  “一定是你小泡泡！”

  这是那条告诉她“咱们要悄悄长寿然后惊艳所有人”的bubble泡泡鱼。

  可惜小腿儿蹬的还挺早。

  寿终正寝了。

  明绮更难过了：“泡泡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可想你可想你了我天天都在——”

  但还是没说完。

  因为谢燝生不仅面无表情，还“啧”了声。

  “……”

  那这就比较尴尬了。

  人家一眼认出来你是谁。

  结果你回忆了半天还在瞎猜。

  多丢人！

  明绮讷讷的靠回座位，开始沉思。

  谢燝生也在沉思。

  后来他废了很大的劲儿，终于让这条锦鲤可以和自己一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了。

  但——

  “娘亲——！”

  “有鱼——！”

  一兜渔网浸入井中。

  他的鱼走了。

  漫长又无边际的岁月再度回来了。

  谢燝生曾无数次幻想过他的鱼和自己一样变成人时的模样。

  却没有一次和现在相同：

  透过后视镜，谢燝生看到明绮正掰着手指细数那些年我送走过的鱼鱼们。

  并且非常执着的把自己往某条上面靠。

  同时，振振有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眼熟。”

  “真的！”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鱼拥有嘴后会变成话痨。

  ……

  直到下车，明绮都没套出来谢燝生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那条鱼。

  就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