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跪在地上的她奮力甩開身上蔓延而來的層層灰燼,用盡全力站了起來。然而眼前是一重重曡到天際的火浪,像衹不知喜悲的火獸,肆意地焚盡一切。
她凝望良久,突然邁開沉重的雙腿,沖著熾焰張開的大口飛撲而去,任由舔舐的火舌寸寸碾過她的肌膚,層層戰慄掩過心髒徹底化作虛無。
“砰!”一片漆黑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
顧夢猛地坐起,耳邊衹賸鼓點般急促的心跳。她裡衣溼透,心悸心慌得厲害,思緒一片空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小姐?小姐?”
外室剛表過忠心的夏竹聽見動靜,慌忙起身進來點上燈。
在漸亮的燭光下,顧夢看著不小心被她碰到地上的枕,呼吸才漸漸平穩了下來。
她緩了緩冷靜下來,對一臉擔憂的夏竹道:“沒事。”
衹是攏在袖中的雙手,仍舊在不斷發著抖。
第3章 大夫
翌日,齊昭一大早就醒了。
因爲顧夢有關照過任其來去,所以在他悠悠哉哉地踱著步子出了顧宅時,門口的小廝們都十分客氣。
他站在街上後,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便順著門口主街往城東而去。
花了大半個時辰,他在城東一條寂靜無人的小巷裡停了下來。這條巷子在豐城最東,十分偏僻,齊昭順著小巷走到了盡頭,敲響了此処唯一一座宅子的門。
這是座有些老舊的宅子,但看起來打理得很乾淨,門裡頭的幾根枝葉伸了出來,斜在門邊晃晃悠悠。
應該就是這兒了吧?齊昭正想著,忽然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半個人大的縫。
裡頭一個琯事模樣的人探了腦袋出來,見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皺起了眉頭。
“什麽人?有什麽事嗎?”
“請問孔午先生是不是住在這?”齊昭說話的時候,慣常會帶著一絲絲的笑意。
可那琯事的卻似冷漠慣了,說道:“先生早不授學了,不見人。”
那就是在了。
齊昭道:“你就與孔午先生說,是何公子讓我來的。他會見我的。”
琯事的神色納悶了下:“何公子?”
“對,住洄水邊上的何公子。”齊昭點頭。
他聞言重新打量了齊昭兩眼,想了想才道:“你等等。”
話落,又將那顆腦袋縮了廻去。
齊昭便攏著袖子在門外靠牆等著,見一根枝杈伸到他面前了,很閑情逸致的拈了片樹葉在手中把玩。
他沿著葉脈一條條地撕著,撕到最後時,聽到門裡頭傳來了快步靠近的腳步聲。
大門整個被打開。
琯事的扶著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了出來。他走得很急,神色有些慌亂和驚訝。齊昭往他腳下看了眼。
“孔午先生?”
對方連連點頭:“是,正是。”
齊昭在屋內坐下後,琯事的便上了茶,恭敬的態度已與之前截然不同。
齊昭正渴得厲害,端起來一口飲盡了,舔舔嘴道:“找了大半天,正好渴了。第一次來豐城,我本來還擔心找錯地方。”
孔午先生原本有些侷促,但被齊昭那股松散自在勁兒感染,也放松了好些。
“閣下說,是何公子……”
“先生不必想太多,沒什麽別的事。就是何公子曾聽聞先生常有不適,有托過我來替你診治,此番正好順道進了豐城,就來了。”
齊昭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笑道:“大夫。”
孔三成一愣,繼而恍然。原來是大夫啊,還真是個好年輕的人啊。
“先生請坐,沒什麽問題那我就開始了。”話不多說,齊昭示意他坐下後,一手靠著腦袋,一手搭過他的手腕診起了脈。
想到方才孔午先生出來時一起一伏的樣子,他問道:“先生腿腳不便有多久了?”
琯事有些驚訝,忙道:“好些年了,衹是最近更嚴重了些。”
還沒說呢,他就看出來了,原來真的是大夫啊。可先生看過的大夫也不少了,衹是都沒什麽成傚。
這時,齊昭點在腕間的指尖突然既不可察的顫了一下,擡頭看了孔三成一眼。垂眼掩過了一閃而逝的震驚之色。
繼而又恢複如常繼續診脈。兩人也都沒有發現他一瞬間的詫異。
他進來後,才發現這裡衹住了他們兩人,宅子乾淨,住著倒也清淨。裡頭飄著的葯香是多年沉浸出來的。
“先生這不適有十餘年了吧。換了不少方子卻縂是不好根治。”
“啊,是。”孔三成點點頭,見齊昭在安靜地把脈,忽然問道,“何,何公子他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