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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走吧走吧(2 / 2)


  “嗯。”薛海点头,气色不是很好,估计这些日子也过的不好,“人呢?”

  “在马车里头。”徐真见了他这模样也没说什么,“她才高烧退了没多久,这两天还有些反复烧着。”

  薛海皱紧了眉头,上前伸手掀开了帘子,果然看到了里头躺着一个小人儿,虽然快中秋了,可这天还是闷热的很,她却裹着一条棉被,小脸瘦削苍白的,这模样比起一年多前在这里的时候更糟糕,“她怎能了?”

  “吃过了药昏睡着。”徐真说道。

  薛海爬上了马车将人连被子一起抱了下来。

  徐真跟在后头,“赶紧的,别让她吹风了。”

  薛海的脸色又不好了一些,快步将人抱进了屋子,这屋子原本就只有一间卧室,现在也还是就一间,不过收拾过,专门给封七月的。

  徐真等他将人放下之后,便上前查看了,好半晌之后才结束,“不烧了,出着冷汗。”

  “伤的这么严重?”薛海皱紧了眉头,即便从徐真的信上得知了她的情况,可如今亲眼见了还是心惊。

  徐真叹了口气,“被关在冰窖里头冻得只剩下一口气,昏迷了三个多月,能恢复到这般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薛海抿唇不语。

  “她还小,慢慢养着也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完全养好的。”徐真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下,“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嗯。”

  两人出了房间,气氛便有些不自在了。

  薛海低着头,似乎没脸见人似得。

  徐真气不打一处来,这一个个的都这样,简直是要气死他了!“你要是有空就赶紧把你这狗窝扩建扩建!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到底是女娃娃,总不能和我们两个大男人住一屋!还有,她这身子估计没个几年也养不好,到时候也大了,更不能和我们混一堆了!”

  “嗯。”薛海点头。

  徐真咬了咬牙,“你放心,夫人好着呢!”

  薛海眸色一颤。

  “我进山瞧瞧,你给我看好那丫头!”徐真气的简直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薛海起身,“天都快黑了……”他不问行了吧?他不问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徐真看他这般心也软了,“阿海,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若是放不下……”

  “我知道。”薛海没等他说完便道,“我不会再错的!”

  徐真叹了口气,“我虽然离了南王府,可夫人身边得用的人还有很多,夫人自个儿也心思清明,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担心!”

  薛海僵着脸沉默着。

  “男子汉大丈夫就整天揪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你也不嫌腻歪!”徐真恼火道,“你瞧瞧里头那丫头,小小年纪便受了这么多的罪,可她说忘就忘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你这一把年纪了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吗?!”

  “徐神医……”

  “算了!”徐真没听下去,“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都管不着你们了!我现在就想管那丫头,把她给养的白白胖胖的!要不是为了那丫头,我才不会来这里看你这窝囊样!”说完,便气呼呼地出门了。

  当然不是进山,都天黑了还进山,他又不是活腻了!

  他去做饭!

  不!

  煎药!

  “薛海你还不滚过来做饭!”

  以前还客气些,现在看来那都是多余的!

  与其让他想那些有的没的的,还不如来被他奴役!

  封七月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还是被饿醒的,多难的啊,这几个月来她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呢,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不愁吃,而是压根儿便吃不下,胃好像失去了运作似得,吃丁点东西进去便饱了,还没饿便又灌了一碗汤药下去,睡了一下又要吃饭了,吃的她都开始有些厌食了,可这会儿居然饿了。

  不过想想她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基本上都是各种的汤药。

  哎。

  现在饿了真的得好好吃点东西了。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了烛火,天黑了,对于陌生的屋子也没有多想,离开禺城的这段日子哪天不是睡陌生地方的?到客栈了?不是说快到了嘛?

  “徐……”

  话没说完便停下来了,有些发懵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薛海?

  他们到了?

  “醒了?”薛海守在床边,已经快子时了,若不是徐真说她脉象平稳,还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封七月回过神来,“嗯……”尔后便展开笑颜,“恩公大人,往后可又要麻烦你了。”

  薛海脸僵了一下,嘴角便扯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但算是真诚的笑,“我去让徐真进来。”

  封七月爬起身来,“恩公大人,我饿了。”

  “嗯。”薛海停下脚步点头,“以后叫我阿海叔。”

  封七月一愣,“好。”

  好像是先前的恩恩怨怨都随风去了。

  不过说起来也真的没什么恩怨,再说了,人家大佬办的人物跟她一个小娃娃计较什么?对了,徐真之前说过薛海掺和了锦绣园那事,现在看来也没受什么罚,就撵回来而已。

  徐真在外头临时打起来的床睡的呼呼作响,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睡一个好觉,心里有事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要盯着封七月,生怕他睡死了她出个什么事情来不及救治,现在有人守着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薛海见封七月似乎没什么事情,又见徐真睡成那个样子,也便没有叫醒他了,去厨房里头把温着的粥装了端进来,“徐神医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先喝点粥,要是还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封七月有些受宠若惊,端过了粥,“不用了,喝粥就好。”她现在的肠胃也有问题,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再说这几天还在烧,喝的下这粥就已经很不错了,“谢谢阿海叔。”

  薛海看着她,“你的事徐神医说了,往后便在这里安心养病,其他的不必理会。”

  “村长他们还想烧死我?”封七月问道,先前那么恨,恨不得把他们也一起拉着陪葬,这会儿好像没什么感觉了,不过也是,走了几次鬼门关,现在还半死不活,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情去恨?“我要不要躲起来?”

  “不用。”薛海说道,“我会处理好。”

  封七月挑眉:“把我之前砍的那虎头给他看?”说完没等他回应便又笑道:“开玩笑,阿海叔别在意。”吃了两口粥,又道:“那虎头还在不在?”

  薛海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在了啊。”封七月有些可惜,“听说虎骨挺值钱的,还有虎鞭什么的,早知道当时就把整个拖出来了……”

  结果就拖出来一个把她算计成现在半死不活的崔九!

  都不知道丢了多少银子了。

  “这山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估计没了……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不对,还有句除非一公一母,那应该还有一个母的,说不准还有一窝小的……哦,老虎产仔的数量应该不高……也不好不好,又没什么血海深仇,把人全家灭了多不好……”

  说的好像她能灭的了似得。

  薛海不禁失笑,“还吃吗?”

  “饱了。”封七月裹着被子,居然把一碗稠稠的粥都给吃完了,厉害了今天,“徐神医呢?”

  “睡着了。”薛海把碗拿起来,“你若是没什么不舒服的话,让他先睡会。”

  “我没事。”封七月摇头。

  薛海点头,拿着碗出去,好半晌才回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封七月脸都成苦瓜了,可还是不得不喝。

  “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封七月躺了回去,不过却没什么睡意,睁着眼睛发呆,兜兜转转,又回来这里了,之前一直想着怎么养活自己然后努力发家致富奔小康,然后脱离基层往上爬,结果真的爬出去了,却丢了半条命,哎,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阿海叔。”

  “嗯。”

  “我现在不用当崔家大小姐了,崔家奴仆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好身份,你说我在村子里落户成不成?”封七月转过身看着旁边坐着笔直的男人。

  没有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倒真的有点儿长辈晚辈样了。

  似乎过了一年多,她也适应了如今的小不点身份。

  或者,上辈子她压根儿便没真的长大过吧。

  薛海有些意外,“你不想回去?”

  “回去做什么?”封七月挑眉。

  薛海看着她半晌,“你若想,我来安排。”

  “那多谢了。”封七月笑道,本来就不是凤凰,所以她还是安安心心当她的麻雀吧,这里挺好的,只要那些村民不发疯就挺好的,“对了,阿海叔,白姨娘还在吗?”

  南王府那边没见过她,也没听谁提起过她。

  薛海点头,“在。”

  “在哪里?”封七月有些惊讶,不过想想白姨娘外柔内刚能熬过一年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若是她知道崔九其实不是她儿子,便不知道会如何了,还有便是,她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看她那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薛海说道:“在山上。”

  “那破屋子?!”

  “我让村长找人重新修整了。”薛海说道,“能住人,每月都会给她送点粮食。”

  封七月这才松口气,不管周琰如何骗她,但白姨娘是真真实实的,而且比起自己,她估计受的伤害更大,“谢谢了。”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薛海说道。

  封七月也没继续说什么,反正人好好的就成,“崔九的事,你没跟她说吧?”白姨娘言语不通,外边的消息估计便只能通过薛海了,算算她儿子也走了一年多了,可想而知她有多担心多惶恐了。

  “嗯。”

  封七月沉默了会儿,“先不要说吧。”虽然也瞒不了多久,“皇帝大赦天下,她罪籍也消了吧?”

  “没有。”薛海这回摇头了。

  封七月也不意外,“那和我的一起弄了吧。”

  “你确定她想留下来?”薛海问道。

  封七月一愣,是啊,她不介意在这穷乡僻壤的,可白姨娘呢?虽说她是妾室,可国公府的妾室也比寻常人家的百姓也要富贵许多,即便现在她儿子不是她儿子,可她也还是崔家的人,周琰估计也不介意养着她……连自个儿的儿子都认不出来,怕也未必介意儿子是假的,“那就先等等吧。”

  周琰没派人来接她又算什么?!

  忘了这人了?

  到底是当了一年多的母子的,还是一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

  “我睡了……”

  原本还好的心情顿时又郁闷了。

  她是得倒了多大的霉才碰上这些事情!

  薛海没再说什么。

  夜悄悄地走过了,黎明在鸡啼声中到来。

  薛海一晚上没怎么睡可第二天还是一大早便出门了,这屋子要扩建,自然需要材料了,也未尝不多有避开徐真的意思。

  徐真也懒得理他,他薛海这辈子估计都过不了这个坎了!只要他不去惹事,他爱自己折磨自己便自己折磨个够!

  “吃药吃药!”

  “徐神医你一大早吃火药了啊?”封七月醒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脸上也多了点血色了。

  徐真哼了哼,“吃你的药!”

  “阿海叔又惹你生气了?”这里便只有他们三个,她一直睡着自然惹不着他,那就只有薛海了,印象中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徐真没说话。

  封七月当他默认了,不过他没说她也便不追问缘由了,虽说看起来像小孩子耍脾气,可到底不是小孩子,或许是因为锦绣园的事情,又或许还有其他的,总之,她小孩子不问便是了,吃完了药,下床松一松筋骨,也没多久便受不了了,又爬回去躺着了,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似乎有人在砍什么东西。

  她没出去,是徐真进来说了薛海在扩建屋子,她才想起她把这屋子唯一的一间卧室给占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谁让她现在是病人,还是孩子?

  她又开始了吃吃睡睡的日子了。

  不过也没安宁几天,白姨娘来了。

  本来不是来找她的,是来找薛海的,后来薛海才说她每隔几天都会跑来问她儿子的情况,哪怕薛海黑脸了也没吓跑她。

  她在,薛海直接将她领来见她了。

  估计是第一晚她主动提起白姨娘的缘故。

  “呜呜呜……大小姐……呜呜呜……呜呜呜呜……”白姨娘见到她便直接扑过来哭的死去活来了,一点儿也没发现她现在有什么不对劲。

  大小姐。

  大小姐啊。

  封七月心里忽然间万分感慨,她家大小姐现在在南王府呢,她儿子……早就死了,那个崔九不是她儿子,是九皇子,整个崔家都封做主子的九皇子。

  “大小姐……九少爷不见了……九少爷一直没回来……大小姐,九少爷去找你的……呜呜呜,九少爷为什么没回来……”

  封七月有些不忍心了,“他没事,好着呢。”

  这话终于让白姨娘消停下来了,“真……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封七月反问道。

  白姨娘抹干了眼泪,“那……那九少爷怎么不回来?”

  “他在南王府。”封七月说道。

  白姨娘一愣。

  “太皇太后薨逝,皇帝大赦天下,崔家流放的所有罪人都被赦免了。”封七月继续说道,“我们不再是罪人了。”

  “啊?!”白姨娘惊叫起来。

  封七月也不着急,慢慢地等她回过神来。

  白姨娘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又惊又喜地问道:“大小姐……我们不是罪人了?”

  “不是了。”

  “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封七月叹了口气,“你想回去吗?”

  “当然要回家了,我们……”

  “我们只是遇大赦才被赦免,镇国公府的罪名还在,死了的人也都活不过来,没了的荣华富贵也都真的没了。”封七月打断了她的话,“白姨娘,你记忆中的家早就没了。”

  白姨娘脸上的希冀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你若是想去禺城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去。”封七月继续说道,“崔九,他在禺城,真正的崔家大小姐,她也在禺城。”

  白姨娘又是一愣。

  封七月看着她,“你没听错,我不是崔家大小姐,我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七月,我爹是国公府的护卫崔樵,我娘是九皇子的奶娘,我不是崔莹不是崔家大小姐!”

  白姨娘傻住了。

  封七月也不管她傻不傻了,“你好好想想,若是想去禺城的话,便跟我说了,我请阿海叔找人送你去。”

  至于崔九的身份,便由他自己说吧。

  这原本也是他的事情!

  他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份,怎么也该给人家生母一个交代!

  她犯不着为他操这些心!

  “阿海叔!阿海叔!”她现在连任何关于周琰的事情都不想沾了!

  薛海进来。

  “劳烦阿海叔请白姨娘出去,我得休息了。”封七月说道,“另外还得麻烦阿海叔一件事。”

  “你说。”

  “我跟白姨娘说了崔九在禺城,也说了我不是崔家大小姐这事,现在就看她要不要去禺城,若是她要去的话,劳烦阿海叔帮忙送她过去。”封七月说道。

  薛海点头,“嗯。”便看向白姨娘,“你该走了。”

  白姨娘被吓了一跳,也没来得及转弯,便本能似得转身出去了,走出去之后便回过神来了,“不是,大小姐……”

  “她不是崔莹!”薛海冷着脸说道。

  徐真背着箩筐准备进山,“她的确不是崔莹,你若是要找崔莹的话,去禺城吧。”赶紧把这些尾巴处理好,免得又纠缠不清!

  他有种感觉,若是那丫头和周琰再凑一起的话,必定要吃亏!

  白姨娘的脸彻底地白了,身子也开始哆嗦。

  “你哆嗦什么?”徐真恼火了,“这是好事!崔九和崔莹都在禺城享福呢,你过去了便可以和她一起享福!”

  这般样子留在这里也只会拖累那丫头!

  本来就是他们崔家的事情,自然该由崔家人来处理了!

  “你赶紧找人送她去吧!”

  白姨娘脑子乱哄哄的,哪里还能做什么决定?大小姐不是大小姐,她只是大小姐的丫鬟,真正的大小姐在禺城?九少爷也在?!可是……可是大小姐……她往屋里瞅,大小姐怎么就不是大小姐呢?怎么会?

  薛海直接将人拽走了。

  封七月情绪很不好,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缘由。

  “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什么好难过的。”徐真似乎看出来了,敲着她的脑仁安慰道。

  封七月一愣。

  “丫头,即便是亲人也都会有离开的一日,更不要说一些萍水相逢的。”徐真缓缓说道,“聚散终有时,无需伤感。”

  封七月垂下了头,是这样吗?是她害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