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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话 17岁的爱与命运(2 / 2)


「……芽依子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



「真是的,你小子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了?」



「想当芽依子的男朋友,当然是要豁得出去了」



「我记得之前说过不指望你像野兽般奔放,如今看来有必要收回前言了。早晚有一天会被你这样强硬地♂搞♀出人命来也说不定呢」



我完全静默了,打嘴仗我是万万不敌芽依子的。



……不过,整体来说还是我胜了,要这样想。不论是去来栖公司,还是和幸之助先生谈话,以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芽依子泄密,我认为都做的恰到好处。



我本来是打算隐瞒芽依子到最后一刻的。不过鉴于这个内容实在是太过惊爆刺激,经过深思熟虑我还是决定将计划提前了。



如果我把悬念留到明天,不对芽依子透露分毫,到那时一切真相都水落石出,在那种状态之下,也不指望能好好地说话了。



反复消化着幸之助先生的话,在此之上为了得出让芽依子相信自己父亲这一结论,花了我整整三天的时间。就算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歪理邪说,单就能让芽依子信服这点,就已经是胜利了。



☆ ☆ ☆



于是,星期天。



「隆史,领带歪了呦。平时穿校服就邋邋遢遢的,现在碰到大场面了,这下干了吧」



停在来栖家巨大的院门前,芽依子对我的仪容做了最后的确认。就任董事长的时候才买的西装,这玩意根本就穿不惯。这身打扮顶多也就是险胜七五三小孩子的水平。



不过说真的,芽依子她家还真是壕气冲天啊。正门前面的这一块庭院,宽阔的建个足球场完全不在话下,远处的那栋宅邸看着也和我现在住的那整栋公寓不相上下。



「大小姐,欢迎您回家」



出来迎接芽依子的,竟然是女仆耶。并不是那种流窜在秋叶原或者池袋的山寨货,而是穿着很有时代感的英式风格的服装,略带沧桑感的女性。



「这位是泽村隆史公子吧,恭候您多时了」



「啊啊,是,请多多关照」



女仆小姐深鞠了一躬。行事简直堪称完美。先是被壕宅震撼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如此礼仪端正的女仆,弄得我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这里离住所还稍有些距离,请您乘上车我来给您引路」



所示之处,是一辆黑色的接引车。坐进软绵绵的座位里,像是专职司机的工人轻轻关上了车门,我的魂儿都被惊成一半留在嘴里一半往外飞的状态了。



「……隆史,你好像很紧张似的呢」



芽依子小声对我说,我则默默点了点头。如果有哪个男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紧张,那想必是生在壕门,结婚对象也定是指腹为婚的,见岳父比见自己亲爹还频繁,这种逆天设定了吧。简直扯蛋一样。



车很快就开到了宅子跟前,女仆把我们引进客厅。里面,芽依子的双亲早已等候在此了。我为了平复心情,来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客厅足有高中教室那么宽敞。室内的装饰乍看之下似乎简单朴素,不过那些古董家具和印象派油画,价值几何我就不知道了。



「欢迎光临啊」



40岁后半的男人和17岁的女性,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你好,我叫泽村隆史。今天还请多多指教」



「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是来栖幸之助。这边的是我妻子……」



「我叫树里亚。你好」



金发美女十分端庄地点了点头。虽然上次见面还是在开放日,不过给人的印象依旧是那么成熟。就如同老妈照片里展示的,充满了一种实力派商人的气场。说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像是个伪造身份进行间谍活动的女特务。



一旁的,是来栖集团董事长,来栖幸之助。日本商界的领军人物,仅仅40多岁就已经取得了如此显赫的地位,其才能不可限量,杂志上是这么介绍的。与年轻外表相对的是,骨子里流淌着的大人物特有的东西。



我作为这两人女儿的男朋友,和他们打了招呼。虽然与幸之助已经见过一面,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显得随随便便。



献上礼物馒头,天气还是如此的热呢,这般客套寒暄了一番,对方首先切入了正题。



「……今天光临寒舍,并不单纯只是作为男友来串门这点,树里亚和我都已经知晓了」



幸之助先生看了一眼旁边的树里亚女士。



「这里有必要向隆史君介绍下我的妻子,树里亚。也包括了芽依子所不知道的一些内容,我会一一道来」



隔桌相望的另一侧沙发里,我也看了一眼旁边芽依子。丫的表情视死如归。



「……yayizi,酱」



树里亚女士开口了。用尚还生疏的日语叫了芽依子名字。



「我说,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吧」



「……这果然是装的吗」



芽依子眼光确实毒辣。



「芽依子妹妹,对不起。我之前一直都在骗你」



切换成了流畅的日语。没什么好惊讶的,她本来就是日本生人的日本人。



「……我也是同罪。芽依子,抱歉」



接着,【共犯】的幸之助先生也跟着谢罪了。压抑住直往上涌的怒火,我向二人质问道。(翻译君:艹,你怒个J8,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还)



「为什么要对芽依子撒那样的谎?」



「……请让我依次说明」



仿佛像是忏悔一样,树里亚女士诉说起来。



「首先,我的本名叫做武田朱莉。生于46年前」



「……就连名字都是编的吗?」



「不,那是我上高中时候的外号。按照音读,朱莉(zhuli),就变成了树里亚(julia)。喊我外号的,基本都是关系比较好的人」



在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树里亚女士便开始追忆起往昔来。



「捎带的,给我起这个外号的正是他」



「……哎?」



树里亚女士的视线移向了幸之助先生。



幸之助先生则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已经退色的旧照片里,高中生模样的男女并肩站在一起。



女性的一方,很快就看出是树里亚女士。



男性的一方,一时无法辨别,该不会。



「正好17岁的时候,我和树里亚曾是恋人关系」



「哎哎哎?!」



实在是过于震惊,我大叫了起来。脑容量有限的我,还没有理解。



「身为来栖家继承人我,和武田家的大小姐树里亚。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简直是负到无穷。说白了,就是地下恋情」



我在此之前好歹也想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不过终究是百密一疏,没想到两个人曾经还有段地下恋情的可能性。



「我们偷偷见面,一直都没被人发现过哦。不过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树里亚的父亲还是觉察到了我们关系。他老人家大怒,把树里亚强制送到美国去了」



「我的母亲是纽约人,于是我就被交给了那边的亲戚。虽然在日本的高中是被强制退学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毕业,然后直接跳进了大学。……明明还只有17岁」



「八成是树里亚的父亲使了什么手段吧。怎么说那时候你们家也是完全掌握住了日本的财政命脉呢」



从幸之助先生的年龄来推断,这是29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让人感觉时代上可能有些出入,但是参照当时的社会形势,这一切都是必然也说不准。



「真是受到打击了哦,在多愁善感的年纪和恋人被拆散。从中也能看出,来栖家与武田家的争斗,简直无聊到了极点。继承来栖家产业什么的都随便啦,我的生命里只要有她就够了,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反抗过,但是最终也没能再和树里亚见面。当时的我,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所在」



「我也是,想要不惜一切回到日本。即便没有可能,至少也要和幸之助取得联系。可是,处于24小时监视中的我就连电话都打不了。写的信不知为何也送达不到他的手中。那个时代也没有手机和电子邮件。陷入四面楚歌之境的我,也只能是放弃了」



对于17岁的恋人来说,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这悲壮的回忆,我除了倾听,也无能为力。



「纽约有我们家的美国分公司。于是我的父亲就把进入大学的我塞进去当了董事长」



树里亚女士的话语里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



「和芽依子妹妹跟隆史君一样,我也变成了17岁就被人称为董事长的这种立场。只不过我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实际经营依然是当地的人员在做。为了多少能够缓解这种艰难的处境,我在大学里拼了命地学习商业知识」



怎么说呢,倒是和现在的我挺相似。所以我对于树里亚女士为了成为可以配得上自己头衔的人而拼死努力的样子,能够现实地想象出来。



更何况,树里亚女士当时所感到的【处境的艰难】,和我这点困难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说到现在,让人感觉不过是树里亚女士对于出任董事长,以及移居美国的正当化所进行的冠冕堂皇的掩饰罢了。不过,我不觉得秉承实力至上的美国人,能够仅以这样的理由就接受她。



与其作为无能的领导供人唾骂,不如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和老妈相遇的时候,树里亚女士是19岁。看着付出了巨大努力已然成长的树里亚女士,老妈才会有【异常优秀的人】这样的评价。



「对于放弃了幸之助的我来说,公司就是我的一切。随着员工们渐渐接受了我,这次,反倒是开始嘲笑起没有一点私生活的工作狂的我来了。当时,说到日本人,那就是工作狂的代名词」



工作狂直译过来是,劳动中毒。把工作视为全部的一种生活方式。



树里亚女士露出羞涩的笑容,接着补充。



「……因为在没有幸之助的国度里,一切的友情和爱情,都显得一文不值」



我从她的这句话里,没有感到丝毫的迟疑。



这个人真的是深爱着他。纵使相距万水千山的阻隔,my heart will go on.



————蓝后,一直沉默着的芽依子开口了。



「我父亲结婚的事,您不知道吗?」



口气十分冷淡。不过表情僵硬,感觉不到往日的从容。



「风言风语倒是听过一些。以及几年之后,芽依子妹妹出生的消息」



「即便如此,也不曾放弃我的父亲吗?」



此刻,芽依子的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过世母亲的身影吧。原本对于芽依子来说,树里亚女士只不过是个单纯想要抢走他父亲的险恶女人角色而已。结果,她的目的并不是来栖家的财产,而是要再续29年前被阻断的爱情,这下芽依子的心里定是五味杂陈了吧。



「并不是那样的,芽依子妹妹。早在听到传闻之前起,我就放弃了和幸之助在一起的念头。所以,我才会不分昼夜地把自己封闭在工作当中」



「……既然如此,那就请说说在我母亲死后,你和我父亲再婚的理由。你不惜变回17岁的身体也要接近父亲,只因那份思念从未断绝,除此之外都解释不通」



芽依子瞪着树里亚女士。就像是刚才所有的说明都没有接受的样子。



「……芽依子,希望你能冷静地听我们说」



带着满是歉意的表情,幸之助先生向芽依子道出了实情。



「是我向树里亚求婚的」



「……父亲,你一定是骗我的对吧」



声音在颤抖。



「父亲你,是不可能背叛母亲她的」



这真是个让敬爱着自己双亲的芽依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事实。



「一定是被胁迫的对吧,一定是有这样的理由对吧?!一定是被别人抓到了来栖家的重大秘密,以此相要挟的对吧?!难道不是吗?!」



看着毫无根据,胡乱找借口的芽依子,我不禁心痛起来。在清楚了全部真相之后,芽依子会变成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收拾事态让大家握手言和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不过,这个状况我真能收拾得了吗。



怀着不安的心情,我玩了命地在脑袋里整理论点。树里亚女士的来历算是弄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没弄明白的地方。譬如



「说到底,为什么她会加入17岁神教呢?」



……毫无疑问,这才是最大的迷。



直到刚才为止,芽依子都认为树里亚女士接近幸之助先生的目的是为了钱。如果是那样,变回17岁进而俘获他的心,这种想法就很有可能了。



但现实却是,昔日的恋人幸之助先生向她求婚的。这样一来,树里亚女士加入17岁神教的目的就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是为了获得重生哦」



这个秘密被树里亚女士像是经过反反复复的内心挣扎一样道破了。



「武田朱莉这个人,已经死了」



「……您能,详细地说明一下吗?」



我赶忙搭腔,树里亚女士则静静点了点头。



「美国的公司破产的事情,二位该是有所耳闻的吧?」



「……是,3年前的事情对吧」



「26年的时间里,我一直经营着那间公司。它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所以它的破产就意味了武田朱莉这个人的死亡」



这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纯粹日本人的想法。可是,这种心情我也不能说是不理解。作为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恋人,一个人孤身在异国他乡奋斗的结果来说,实在是有够凄惨的故事。



「这件事几乎未被媒体关注也是我受到打击的一个原因。我牺牲了整个人生苦心经营公司的终结,不管是日本还是美国,竟然受到如此冷落,……让我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组织内部也是,各种的勾心斗角。树里亚的父亲在权力斗争中失利,失去了影响力。大概5年前他病逝之后,组织内部的主流派系立刻在美国设立了其他法人,最终导致树里亚被孤立」



幸之助先生补充着。用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继续到。



「说到3年前,正是金融危机爆发大企业竞相倒闭的时候。还把已经被组织孤立濒临破产的美国公司放在心上的日本经营者,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因为是树里亚女士你经营的公司,是吗?」



对于我的提问,幸之助先生把脑袋横插了进来。



「请容我岔开一下话题,知道她当上董事长这件事,是我作为来栖集团干部候补进入公司的时候」



那应该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了吧,自从17岁和树里亚女士分别起,该是经过了许多年的时光。



「那时,我已经有婚约在身。和来栖家地位相近的名门大小姐,两边家长擅自决定的。抛弃一切飞奔到树里亚的身边这种事,已然是不现实的了。我所能做到的,只是尽力搜集所有的海外商业杂志,找寻那间公司的动向」



幸之助先生把目光移向显然是受到不小打击的芽依子身上。



「……芽依子,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从心底里爱着你母亲的,我们三个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非常幸福」



「……嗯」



芽依子无力地回答。



(怒插一下,翻译君的幸灾乐祸时间:哈哈哈芽依子,让你丫再浪啊,这下沙比了吧?)



「也正因如此,她的死对我来说是巨大的丧失。心中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管再怎么埋头工作借酒消愁,也都无济于事」



就连脑子不好使的我,也渐渐读出了事态的走向。幸之助先生再次将视线投向我们这边,继续说到。



「于是乎,我知道了破产的消息。谁都不会留意的很小的报道,但对我来说却是极具冲击性的大新闻。终于我再也无法忍耐,冲到了树里亚所在的地方,与她见面了」



这种事还真是不少呢。失去了伴侣变得丧失,再依靠曾经的恋人重新振作起来。这种事确实是不少,相似的悲剧在全世界重复着,然后给孩子们留下许多复杂的感情。



「于是,和树里亚再会之后,我向她求婚了」



幸之助先生边苦笑着,又附上了重要的一句。



「……开始,还被拒绝了一次」



这发展可有点出乎意料。如果换成好莱坞电影的话,女主角一定会含泪回答YES的,接着背景里就该响起主题歌了。



「行尸走肉一样的我,实在是不配当他的妻子」



「就是用这样的话拒绝了我,不过我也不甘示弱。我说想要再一次和她谈谈,就这么强行约定了」



「但是,我并没有去约定的地方」



树里亚女士严肃地说。幸之助先生只一瞬间视线转向了那边,接着是个大大的叹息。



「……那天,树里亚遭遇了交通事故,被送进了ICU」



我感到空气一下子冻结了。该说些什么才好,该作何反应才好,我一下子束手无策了。另一边,她本人却和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说明着。



「在相约地点附近的一个路口,似乎是当我正准备闯红灯的时候,被卡车撞上了。……失去了前后一个小时左右的记忆,这些也都是事后听说的」



「警察调查了手机的记录,联系上我的时候,已经是事故发生3小时之后了。我急忙赶到了医院,她当时重伤处于昏迷状态。在她意识没有恢复的那两天里,我一直陪在病床边」



「醒来的那一瞬间的事情,我还记得非常清楚」



树里亚女士用眺望远方一般的语气说。



「对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这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按照玄学的说法,应该是已经被死神抓住了。因此,恍惚间我才会向着红灯冲了出去。想到了这种非科学的东西」



「当时的她,对于人生已经感到厌倦了吧。所以,死神才会来要带走她。可她还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了,我这样对她说」



两人嘴里【死神】的真身,不正是自杀愿望的深层心理暗示吗。像这样想着,我不由得背上寒毛直竖。



「虽然幸之助这样鼓励我,但是现实实在是太过残酷。作为事故的后遗症,手和脚如同担心的那样不能动弹了。即使进行康复训练,也不保证能复原,被医生这样告知的时候,我能感到的除了绝望再无其他」



「不论如何,我都会付出一生来支撑她。这并不是说漂亮话,而是发自内心的。……但是,树里亚却不听我的任何请求」



「我当时的想法,莫说是结婚了,到不如死了痛快。吾欲死而君不从。真是单纯到可笑的僵持。于是我选择了折中的方案」



「……什么意思?」



树里亚女士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让我剩下寿命的一半,代替我死去吧」



17岁外貌的树里亚女士这样说到。



若是不知道17岁神教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理解话里意思的吧。反过来说便是,我瞬间就领悟了话里的意思。



「日本有个非常伟大的宗教。……对隆史君你就不必再多做解释了呢。跟和美小姐一样,我也接受了仪式,变回了17岁的身体哦」



树里亚女士的脸上如万里晴空一般灿烂。但凡对这个选择有一点点后悔,也不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跟老妈还有祖母一样,对加入17岁神教的事情完完全全是抱着乐观的心态。



「现在的身体,正好和那张照片里差不多」



树里亚女士的视线转向了一直摆在桌子上的那张照片里。



「只要能跟幸之助一起生活,没有比变成17岁更明智的判断了」



以17岁时候的身体,回到17岁时候的恋人身边。



明明无比思念,但却无法相见,就这样度过了数十年的岁月。



随着【最后的真相】的明了,这对被拆散恋人的离奇命运也都浮现在了眼前。



————此刻,芽依子用微弱的声音寻问道。



「……父亲你,也和树里亚女士,是同样的感情吗?」



「……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既然她已经变回了17岁,我当然是无条件地接受这样的她,而且无怨无悔」



「对于事前没有和他商量这点,我也是感到十分的内疚。为了替变成17岁的我善后,给幸之助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伪造我的死亡证明,给我弄假身份以便在日本生活之类的」



稍微换了一下气,树里亚女士继续到。



「托他的福,我才得以从武田朱莉转生成为来栖树里亚哦」



能当上来栖集团的总裁,这点小事肯定都是洒洒水啦。不过认真一想,这话题还真是恐怖。



「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来栖家族人们,都没有注意到树里亚就是武田朱莉这件事。虽然美国公司的资料里记载着Akari·Takeda这个名字。不过注意到这和树里亚是同一个人的就只有你的母亲」



点与点连了起来,逐渐成了线。如果开放日那天不是老妈偶遇了树里亚女士,就不会再有人注意到这点了吧。



「只不过,对于我和来历不明的17岁女性结婚这事,持反对意见的族人也不在少数」



「那你是如何处理那些反对意见的呢?」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外戚罢了。我就动用了点力量,请他们闭嘴了」



对于我的疑问,幸之助先生微笑着回答到。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比起那些来,最让我痛苦的莫过于被芽依子拒绝这件事」



父与女的视线,在桌子的上方交汇了。



「……为什么,连我也欺骗了呢?」



「为了保护软弱的我,树里亚替我扮演了恶人的角色」



树里亚女士则是低头沉默,不置可否。



「如果对她介绍说再婚的对象是17岁时的恋人,芽依子会作何反应。自己的父亲爱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这几十年里,他爱着的一直都是这个女人。……当时才14岁的芽依子,肯定会这样认为的」



「……唯独这点,是要避免的」



树里亚女士轻声说了一句。本来,她就已经认为自己是不配和他结婚的人。如若在因此让他的女儿对他心生怨恨,恐怕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吧。



「所以对于芽依子,也用的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说辞。所以,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沉迷美色的家伙,要远比觉得自己的父亲不爱母亲要来的强一些」



芽依子想反驳似的,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思考。看起来各种各样的感情在脑海里交织着,有点混乱了。



「本来是准备再过一段时间才对芽依子说这些的。至少也要等她过了20岁再挑明,我们俩是这么合计的。……不过,孩子的成长真是快到父母一不留神就吓一跳呢。芽依子才17岁而已,就能够把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还能把这么出色的一位男朋友带回来」



「啊,呃,实在是不敢当」



总之因为是被表扬了所以就试着客气了一下,但感觉有些草率了。



「芽依子也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我们正是认同了这点,才决定把隐藏至今的真相传达给你。之前忽悠你的事情也还是要道歉的,当然也会不奢望你的原谅。不过只一点,作为你的父亲,向你请求」



注视着芽依子的脸,幸之助先生像是哽咽一样低声说。



「希望你能把树里亚,当做母亲看待」



芽依子哑口无言,张目结舌。



「我竟然会拜托女儿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过,既然都已经实话实说了,最后还是想对芽依子说这些……」



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颤抖着仿佛要消失一样。像是压抑住喷涌而出的感情一般,幸之助先生紧紧攥住拳头。



「请,稍微打住」



听到这,我实在按捺不住开口了。



「我觉得吧,这个顺序好像有点颠倒了」



「……顺序颠倒了?」



「首先应该先把芽依子当做女儿来看待,不是吗」



幸之助先生看着我,表情略显困惑。



「因为自打幸之助先生和树里亚女士再婚之后,芽依子她……芽依子同学她就一直有种被疏远的感觉。在自己的家里找不到自己的存身之所,所以才会想要成为我家的一员」



我能感觉自己的状态变得亢奋,语气语调也有些错乱,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唯独这些话,必须从我口中传达出去。



「芽依子她……芽依子同学她对自己是不是被父亲抛弃了这点,感到十分不安。虽然想要拿出信心,但又没有支持这信心的根据,非常苦恼。觉得树里亚女士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只不过是个累赘,在钻这个牛角尖」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愚蠢的事情」



幸之助先生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兴奋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因为这是非语言所不能传达的感情」



「芽依子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我最最珍贵的女儿!」



幸之助先生大声地表态。



「即便是和树里亚再婚之后,也从未认为芽依子你是个累赘!」



这是,解开缠绕了数年的束缚,魔法咒语一样的语言。芽依子止住了呼吸,望着父亲真诚的眼睛。



接着,沉默降临。



此刻成为永远,虽然想用这样的陈腐话语来表现,实际上一分钟都不到。要问原因,那是因为芽依子最多几十秒就到极限了。



「……请稍微,给我点时间」



芽依子突然站起身来,这是泪水夺眶而出前最后的挣扎。她的眼里已然闪着泪光,这点逃不过我的眼睛。



幸之助先生和树里亚女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芽依子确认了反应之后。



「……失陪一下」



丢下这句话后,便飞奔出了客厅。



我呆呆地望着那副背影,突然一种不追不行的焦虑心情涌上心头。



「对,对不起,请容我也失陪一下!」



「……泽村隆史先生」



对着慌慌张张离去的我,幸之助先生呼喊道。



「是」



「虽然小女还十分的不懂事,芽依子她,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幸之助先生深深地低下了头。女朋友的父亲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不就是那啥么。



「……就交给我好了。我也是,请多多关照了」



虽然这是需要痛下觉悟的回答,但此刻我已不再犹豫。



我也深深地低下了头,然后转身去追芽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