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战会议(1 / 2)
AAA太平洋区域军旗舰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CVN—O6赫斯珀里得斯号,治疗室中——
排水量十万吨的巨大船舰只要没遇上暴风雨,几乎不会摇晃。
房内医疗设备充实,甚至可以匹敌东京市中心的大医院。
根据转述,我的心脏附近似乎被刺伤,重要血管被切断的样子。
是跟迪古斯的战斗中受到的伤。
普通状况下应该会当场死亡。就算运气好一点也会在几分钟内丧命才对。
这就是我的诊断结果。
然而,我的身体却渐渐在复原。没错,我——龙崎萤介是个不死人,一点都不普通。
在回复系(Hea1)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的帮忙下,身体几乎可以说是痊愈了。
主治医生还很遗憾地说,他本来想彻底研究这个不死之身的。
然而身为司令官的鹰姊似乎严格禁止别人调查我的身体。甚至连抽血都不允许,实在很奇妙。
——难道是有什么理由吗?
不管怎么说,总之医生告诉我,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于是我道谢后,爬下病床。
接着拿到一套AAA的军服,替换我原本那套沾满鲜血的衣服。
虽然穿不习惯的立领军服让我感到有点呼吸不顺,但同时也觉得很适合现在这样充满紧张感的状况。
关于富士山山腰发生的事情,我在治疗中有听艾弗里副官说过。
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由鹰姊决定,因此我也不清楚——不过毕竟她很可靠,肯定已经有什么想法了。不管在什么时候,鹰姊总是很正确。相信她今后也会往正确的方向引导我们。
我走出病房。
空调的声音「隆隆」地传来。
狭窄的走道与裸露的铁板和管路,都再再让人想起这里是军舰内部。
虽然因为像地上的建筑物一样都不摇晃,让我容易忘记这件事……
不过这里是空母赫斯珀里得斯号的医疗区。
然而跟医院不同的是,各病房并没有贴挂患者的名牌,门上只有标示房间编号。
我来到护士告诉我号码的病房前。
接着敲了一下门。
「露诺雅,在吗?」
没有回应。
或许只是在睡觉而已。
可是我的脑海中却闪过露诺雅受到重伤的身影。她被迪古斯用刀刃刺伤,尖端从她背部刺出来的画面。
被染成赤红色的肌肤。
虽然我听说她的治疗已经结束,性命也没有大碍……
如果她在睡觉,那我稍微看一眼就离开吧——如此决定的我,轻轻打开房门。
同时用谁也听不到的微小声音姑且询问:
「……呃,我要进去啰?」
我接受治疗的病房中摆有莫名巨大的机械,而且满地都是管线让人没地方落脚。
但露诺雅的病房中却没有那些奇怪的仪器,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房间。
而她的身影——
就躺在床上,盖着毛毯,透过缝隙跟我对上视线。
带有红色的黑眼睛不断注视着我。
「哇呼……」
「搞什么,原来你醒着啊,露诺雅。」
「咕呜~……」
从毛毯中传来难过的声音。
我不禁歪了一下头。
「你哪里在痛吗?」
「……我的伤已经治好了。」
「这样啊。居然比我还要快治好,真了不起。」
「毕竟我被刺伤的是腹部,而且受伤后娜娜有立刻帮我使用回复系(Heal)的干涉效果(Cross Protection)。」
「那要好好感谢她才行啰。」
娜娜平常的言行举止总是很奇怪,老是吃饱就睡、睡饱就吃,又经常半裸身子到处乱走,让人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是个很伤脑筋的人物——不过到了关键时刻就很可靠。我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能获得专用铳剑(Special),被称为铳剑姬(Gunswordia)了。
露诺雅依然用毛毯盖着自己。
「呜呜……」
「既然不是哪里在痛,你到底怎么了?啊,该不会你正在换衣服吧!?」
「也、也不是那样……」
「嗯嗯?」
「……我实在没有脸面对萤介大人,还有部队的大家。」
露诺雅用我过去从未听过的微弱声音如此说道。
「难道你是在讲自己输给迪古斯的事情?」
「呜……就因为我输掉的关系,害萤介大人被刺伤……刻印银弹(Code Silver Bullet)也被夺走……」
看来她感到很自责的样子。
我走到床边。
露诺雅又发出像虚弱小狗的叫声,坐到床缘。
于是我在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叽……钢管床铺微微发出声响。
我配合变成毛毯妖怪的露诺雅放低视线,用不算太大的声音对她说道:
「……我说,露诺雅……你至今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守护这个世界跟银弹吗?」
「不是的,是和大家一起同心协力。」
「既然如此,只把这次的失败看成自己的责任,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统剑姬(Gunswordia)的任务就是站在前线与敌人战斗,是因为有AAA的大家支援,我才能那样全力战斗的。而且,前锋必须保护后卫才行。」
「原来如此。唉呀,如果露诺雅赢过迪古斯,或许状况真的会不一样。」
「明明为了那个目的必须做的事……大家都为我达成了。可是……我实在太没用了。」
「要那样说的话,我也是……明明鹰姊交代我要保护好希儿芭雷特,可是我到最后还是让她被夺走了。」
别说打输,我根本是因为看到露诺雅被刺伤而陷入动摇,连反击对手都做不到就被杀掉了。虽然最后没死啦。
「萤介大人对铳剑(Gunsword)和战斗都还不习惯,而且迪古斯实在太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既然这样,露诺雅会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对方可是击沉了AAA旗舰的异界人,当时我们那种人数根本没胜算啊。」
「就算如此……但那是命令……」
「哦哦,鹰姊的确说过。唉呀,确实输了就是输了,我也明白你沮丧的理由。但我们还活着,还可以继续战斗。就算没办法马上做到也没关系,但你要振作起来。」
「请问、还会有下次的战斗吗?」
「有……鹰姊一定有什么想法。要不然她保留AAA的铳剑兵(Gunswordman)们还有其他战力的意义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啊……」
如果当时只要输给迪古斯战争就会结束——鹰姊应该会把AAA的所有战力都投入才对。
虽然她的预测能力扯上异界人就会让精准度下降,不过她想必当时已经知道会有强敌出现。
「总之,我们去吃个饭吧?赫斯珀里得斯号的料理应该不是只有汉堡吧?」
毛毯妖怪忽然把身体靠过来。
双眼闪闪发亮。
「哇呼!热狗也很受欢迎的!」
「嗯,毕竟现在血量不足,多吃点肉也好。」
「鸡块和薯条也是!」
「不、呃、虽然我不讨厌,难道这里的菜单只有速食类吗?」
「哇呼……好像也有其他选择,可是我不太清楚。」
这么说来,露诺雅说过她连甜甜圈都很少吃到。
然而,赫斯珀里得斯号上的伙食并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我针对这件事询问了一下后……
「那是因为我几乎都在前线,大部分都是在战地接受补给、治疗和维修的。通常都是受到必须集中治疗的重伤时才会回到这里……而那种时候就必须吃医院餐了。」
「哦哦……那样啊?珂洛依也是吗?」
「我们虽然是同一个小队,但我过去执行单独作战的时候也很多。」
「原来露诺雅其实很厉害。明明平常有点那个的。」
「请问『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种事情先放到一旁,你还有其他想吃的东西吗?」
露诺雅想了一下后,挺出上半身——
「萤介大人,请问您吃过冰淇淋了吗?在赫斯珀里得斯号上说到甜点,就是冰淇淋呢。」
「这么说来,我没吃过外国的冰呢。听说很浓稠是吧?」
「跟萤介大人在日本请我吃过的冰的确不一样。从容器上就不一样了。」
「不是甜筒饼或杯子?」
「赫斯珀里得斯号的冰淇淋是装在水桶里的!」
「水桶!?那应该是大家一起吃的吧?」
「那当然。」
「我想也是。」
我稍微放心了。就算是食量不寻常的铳剑兵(Gunswordman)们,应该也不可能一个人吃下一水桶的冰淇淋才对。
「要吃的时候,大家会把水桶排在一起喔。」
「结果还是一个人吃一水桶啊!?」
总觉得会吃坏肚子。虽然我有不死之身。
露诺雅的声音听起来有精神多了。
「我说,露诺雅,从毛毯出来啦。你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哇呼……呃……多亏萤介大人,让我有点精神了。可是、那个……」
「怎么啦?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告诉我?」
露诺雅犹豫了很久,不过还是做出觉悟对我说道:
「我、我的肚子上还有伤痕!不好意思让萤介大人看到呀!」
「……哦、哦哦……伤痕。」
这么说来,我身上倒是已经没有痕迹了。毕竟我的恢复力异于常人。
不过通常只要治疗到能够正常行动的程度,就会放着让伤口自然痊愈。
会留有伤痕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是莫名强大又战绩显赫的士兵,让我经常会忘记这件事……但露诺雅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就算我叫她别在意,她应该还是会在意。
「嗯……不过,那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奋战过的证明吧?我觉得你没必要感到丢脸。」
露诺雅依旧盖着毛毯。
「我、我不想让最喜欢的萤介大人看到我身上有伤痕呀。」
「啊……因为对象是我吗?既然这样,我更不会在意了。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觉得露诺雅不好的。」
「……请问是真的吗?」
「相信我吧。」
「那、就让您看………………呜呜……果然还是很害羞的!」
「喂喂喂……」
「萤介大人!请把眼睛遮起来!这样我应该就可以从毛毯出来了。」
「好啦,好啦,那我就闭着眼睛,看露诺雅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接受吧。」
我坐在床上闭起眼睛。
随后便「哒」地传来把脚放到地板上的声音。看来露诺雅总算从毛毯出来了。
毕竟有约定好,因此我不能现在就把眼睛张开。
唰。我的眼睛忽然被一块布遮住。
是绷带吗?
虽然看不见,不过从正面传来露诺雅的声音。
「已、已经可以了,萤介大人。」
「呃,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啦。」
「请把手借给我。」
「嗯?」
「在这里……还有伤痕……留着……」
露诺雅柔软的双手放到我的左手上。
接着把我的手拉过去。
难道比起用眼睛看,用手触摸比较不害羞吗?露诺雅的优先顺序依旧很奇怪。我不禁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比起穿上衣服更优先向我完成报到招呼的事情。
在露诺雅的引导下,我伸出左手。
指尖触碰到某种柔软的东西。
露诺雅轻轻吐了一口气。
「嗯……」
「会痛吗?」
「不,只是有点痒。」
「这样啊。这是肚子?」
我稍微再把手伸过去,用手掌触摸。
在滑嫩的肌肤上,可以感受到些微的起伏。
「哇呼……哈呼……是的……萤介大人……这里就是、我的、肚子。」
从高度判断,应该是剑突下方,稍微偏左侧的部位。
眼睛看不见真是让人焦急。
可以摸得出来那地方有一道伤痕。
「……露诺雅一直以来……都是像这样,为了保护世界在战斗啊。」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这伤痕值得骄傲。
我轻轻抚摸着露诺雅的伤痕。
「嗯嗯,哈呼……啊……萤、萤介大人……」
「啊,是不是很痒?」
「咕呼……再、再来……」
「咦?」
「呃……在下面、一点……的……样子。」
「是吗?」
我应该已经摸到伤痕了吧?
于是我把手往下摸。
在肚子中央可以摸到一个凹陷处。
「这是、肚脐吗?」
「呀呜!」
「再下面一点?」
「呼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搞错了?」
「咕哈咕哈……我……我好像……已经不行了!」
「喂,露诺雅!?应该搞错什么了吧!?」
我忍不住抓起眼罩。
说要触摸伤痕确认的目的是不是变调啦!?
很可惜——我并没有像鹰姊那样俯瞰世界并进行预测的能力。听说铳剑兵(Gunsword)的直觉都很优秀,但我也缺乏那样的素质。
因此我完全没有预测到,病房的门竟然同时被打开了。
当我把眼罩拿下来的时候——
露诺雅就在我眼前仿佛呼气都能感受到的距离。
她敞开身上的病袍,几乎等于全裸。肌肤上隐隐约约浮现一道伤痕。然而,那模样反而让我有种赤裸裸的妖艳感。
我不禁屏住呼吸。
露诺雅凌乱着她那一头带有红色的金发,露出陶醉的表情靠到我身上。
「萤介大人!」
「喂、喂,露诺雅!?」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脸颊。
被她抱住的我,不知道双手该往哪里摆。
全身变得僵硬。
因为她抱着我的关系,让我可以看到她背后的状况。
不知不觉间,病房门被打开——鹰姊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珂洛依露出仿佛写着『绝望』的表情。
菲雅用疲惫的声音询问珂洛依:
「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的龙崎萤介吗?是露诺雅的情人?」
「……这、这男人……是个变态呀!」
珂洛依一脚踢了过来。
▲
我跪坐在地板上。
换上军服的露诺雅也同样跪在我旁边,像只被骂的小狗一样,露出沮丧的表情。
「哇呼……」
「AAA太平洋区域军只要在我龙崎鹰音的掌管下,就绝对不允许脱序的行为。你们给我好好记住。」
鹰姊交抱双手,严肃地如此断言。总觉得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雷声轰轰作响。
顺道一提,把钢管床铺踢坏的珂洛依也跪在露诺雅旁边,有点泪眼汪汪。
慵懒地靠在墙上听着这些话的,是名叫菲雅的少女。
她微微举起右手,对我做出不太标准的敬礼动作。
「初次见面……这样讲好像也不对,但我还是打个招呼。我是菲雅拉斐尔上尉。」
「我是龙崎萤介,请多指教。」
「这次我也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不清楚谁讲了什么,但我这次战斗的对手是迪古斯,我不记得有和你打过。」
「……这样呀。」
「我是不是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
「不需要,我已经听过关于你的各种传闻了。你是司令官的弟弟,是个不死人,刻印银弹(Code Silver Bullet)的持有者……还是圣人对吧?」
「圣人啊。」
「……不是吗?」
「希儿芭雷特的确有说过那样的话。根据副官转述,鹰姊好像也那么说过我的样子。」
「似乎是那样。」
「『圣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是那样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血缘吧。我听说龙崎司令的预知能力是与生俱来。你会拥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许也是天生的……搞不好还有其他人也拥有那样的才能,但目前在我们身边的只有你一个。」
「与生俱来、吗。」
「……不满?不安?」
「不,只是没什么现实感。」
「……大家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