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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 2)


神官们哑口无言地陷入沉默。他们正是忧虑这种可能性,才不惜犯险来到此地。从未听说现任皇帝对阿尔德拉教团有好感。他们最恐惧的是,皇帝将教团视为和腐败贵族一样必须排除的旧恶势力。



在再度鸦雀无声的小屋中,古坦辅祭语带叹息地耸耸肩。



「……看样子似乎有些吓唬过头了。冷静点,我们也无意催你们引发叛乱。这完全是各位的误解。」



再度沐浴在神官们狐疑的目光下,他露出悠然的笑容说道。



「如果在帝国无处容身,逃过来就行了。」



现场再度陷入沉默。谁也难以估量这句话的含意。



「…………啊?」



「我说的是,要你们逃出帝国。逃离没有神明恩宠眷顾的荒芜秽土,到我等充满光明的土地来。」



熟悉的句子传入神官们耳中。抱著光精灵的女神官瞪大双眼。



「……法欧利记第一章第二节。主神授予预言者法欧利的圣务……!」



「没错,大逃亡。」



古坦辅祭满意地颔首,大幅度展开双臂。



「一万人,或是两万人。尽量率领更多的阿尔德拉教徒脱离帝国,逃往齐欧卡的领土──这是授予各位的圣务。」



一桩效法圣典记述的大业。这超乎预测的内容,令所有人哑然失声。



「当然,只要成功逃亡到我方的势力范围,往后的待遇就由我等保障。如今帝国和齐欧卡之间国境警备强化的时日已久,盼望流亡的难民人数应当已上升至濒临饱和的程度。各位要带领这些人前往齐欧卡──根据我等指定的计画。怎么样?胜算远比随便叛乱高得多吧?」



辅祭缓缓扬起嘴角。一名神官非常艰难地挤出声音。



「……要我们背叛帝国,把大批国民出卖给齐欧卡……?」



「不对,是救出他们。带无罪的众多信徒离开没有未来的帝国,引导他们前往光明照耀之地。还有比这更崇高的圣务吗?」



回过神时,辅祭的双眼中已燃起火焰。只要一看他的眼眸,任何人都会明白──他本人毫无正在玩弄诡辩的意思。这是一名深信教皇陛下托付之事是真正圣务的狂信者。



「就像各位揣测的一样,拉‧赛亚‧阿尔德拉民放弃了帝国,各位与其他众多信徒继续留在这艘渐渐下沉的船上也没有未来。毕竟目前帝国内最高阶的神官竟是那个托里斯奈‧伊桑马,留在帝国代表任凭那只狐狸玩弄──你们之中有人这样期望吗?」



神官们的表情同时一阵痉孪,所有人都咽下了同一句话。给予恶名昭彰的宰相大司教地位的人,不正是教皇陛下吗──?



「相反的,齐欧卡国民的绝对人数相对于在大陆东边扩展的开垦地并不充足。各位带来的信徒应当会随著充分的支援被送往开垦地。与帝国没计画的开垦不同,那是未来必然被开拓得整然有序的土地。



至于各位──在拉‧赛亚‧阿尔德拉民,将准备好与达成圣务的功臣相衬的地位,那是在帝国无法期望的飞黄腾达之路。」



除了圣务的重责,古坦辅祭还提出与风险相衬的报酬。神官也不是圣人君子的集团,但这名男子深知从圣俗两方动摇人心的技巧。



「继续犹豫也无济于事。各位,展示你们的信仰吧。这是唯一回报主神的方法。」







「「「「努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衰退为何物的灼热阳光下,齐欧卡海军士兵们劲头十足的使力声传遍四周。



有人挥斧砍伐树木、有人搬运砍下的树干、有人在最后剩下的残株上绑上绳索鼓起浑身力气猛拉。这一切都是强制俘虏服的劳役,做起来不可能轻松。



自从在尼蒙古港海面的海战落败沦为阶下囚以来,就被迫在远离海岸的帝国北域边境从事开拓劳动,他们已长期未曾目睹原本生活的汪洋大海。



「咿……拔、拔起了……」「我没力了……差不多也该休息一下吧。」



经过一番苦战总算拔起残株的士兵们大口喘著气吐苦水。



「还早呢……小子们,换下一棵树。」



命令他们继续作业的海兵队长葛雷奇‧亚琉萨德利声调也缺乏锐气。在远离故国的地方劳动──甚至不得不远离熟悉的海潮气息,看来正日渐磨耗著他们的身心。



此时──有两名军人正从有段距离外的树荫下眺望著他们引人同情的身影。



「……那些俘虏看起来疲惫不堪。」



「是,不过那是俘虏应服的劳役。」



担任现场监督的中尉回答挂著中校军阶章的军官。他们并肩望著同一幕景象,两者之间流动著微妙的气氛。



「虽然让俘虏太轻松也不好,但这样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吧?……你瞧,还有人累得快昏倒了。」



「是~但我是按照上层的指示安排他们干活的……」



遭到规劝的中尉面露困窘。站在负责管理俘虏者的角度来看,这个状况只不过是听命安排俘虏进行开垦作业罢了。但中校却有不同的感想,这大概与他本人有过和部下一起被俘的经验有关。



看著俘虏们浑身尘土摇摇晃晃地四处行动的身影,中校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叫人看不下去。今天就让他们休息吧。他们来自远比这里凉爽得多的地方,特别难忍炎热吧。」



「……既然中校您这么说的话。」



「日常的劳役也有必要调整作业强度。把难得的劳动力压榨过度也是一无所获。而且不能忘了,他们作为俘虏的权利是受到保障的。」



听到长官偏向俘虏立场的意见,中尉只能一脸难以释怀地点点头。



「喂~结束了!今天可以收工了!」



同伴的呼喊一传进耳里,被疲劳感笼罩的齐欧卡士兵们脸庞霎时蹦出光采。



「好耶!和葛雷奇队长说的一样!」



「咱们努力装出累坏的样子可没白演!」



环顾周遭确认无人监视后,他们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开始谈天说笑。从士兵们的样子也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中校所担心的那样疲惫不堪。只是为了争取到提早休息,假扮成疲惫万分的样子而已。



「因为听说有当过俘虏的上官要来视察啊。你们说话可别太大声,太有精神别脚的戏码可是会被拆穿的。」



和部下们一起演了一场戏的葛雷奇如此警告完,咧嘴一笑。本来的他就算部下叫苦也毫不留情,但敌国的劳役就另当别论。既然愈努力只会给敌方带来愈多利益,那就得在不至于被责怪偷懒的程度下偷工减料了。



「记得感谢提供情报的太母大人。既然作业提早结束,我过去露个脸。你们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吗?」



「好想早日见到您!」「请告诉她我们的士气丝毫不减!」「啊啊啊啊好想见您一面,太母大人啊啊啊啊啊!」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热烈喊道。收到他们的意思,葛雷奇点点头转身迈开步伐。



「──就像这种感觉。无论哪个家伙一开口嚷嚷的都是太母大人、太母大人,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从服劳役的地点在监视下搭乘马车走了半天多,葛雷奇来到监禁俘虏中高阶军官的设施。监禁在此处的人虽不需服劳役,相对的生活几乎全部置身于严格的监视之中。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很久……我明知道持续这么久的俘虏生活,会有人病倒的。」



「白翼太母」艾露露法伊‧泰涅齐谢拉少将端正的五官浮现忧虑之色,如此说道──齐欧卡海军第四舰队以亡国的少数民族为首,专门集结失去故乡者组成。担任舰队司令的她,以作为海员的优异才干与称呼舰队所有部下是我的孩子的慈爱性格闻名。披在齐欧卡海军军服外的羽毛披肩与不在此地的爱鸟米札伊,是她的独门特徵。



「不必担心。不管是在战场上或其他地方,我们的工作都是拚命干活。」



「可以的话,身为你们的母亲,我希望你们的精力都能投注在有成就感的事情上……啊,抱歉,我的意思并非指在这里的劳役毫无益处,那边那位先生。他们开拓出的土地会供人居住吧?至少我也自认明白开垦的重要性。」



艾露露法伊这么向监督会面现场的帝国军人解释,投以笑容。光是一个笑容,就让对方红著脸别开视线。她大概事事都像这样害看守们伤脑筋吧,葛雷奇心中想著的同时,坐著的那张尺寸太小的椅子嘎吱作响。



「话说回来,本国没传来任何联络啊,多半是因为内部纠纷导致难以决定交换俘虏的时机吧。可别忘了咱们就好。」



「应该会有动静。大概就快了。」



艾露露法伊十分笃定地告诉他,使葛雷奇微微睁大双眼。



「那个男子对于地位、财产都不执著,唯独异样地执著于人才。一旦看中什么人之后,就不肯轻易放弃。」



就像在表达某种可悲可叹之事一般,白翼太母发出一声叹息。



「尽管要以深情来形容,太过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