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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逃亡(2 / 2)


老板一瞬间猛然回头。名叫克雷格的男子吃惊地注视著对方依然挂著天真无邪笑容的脸庞。



「你、你也是……吗?」



「没错。不过我直到前阵子为止都睡得很熟~」



哈洛轻轻向他打个呵欠。克雷格目不转睛地检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你连我的名字和门路都知道,我却连你的长相都不清楚。同样是特务,我们彼此的阶级似乎差得很远。」



「或许吧。但对多余的事情感兴趣可不是好事──会早死喔?」



她乾脆地发出哈洛绝不会说出口的台词。克雷格吞了口口水。



「……我将牢记在心。无论如何,这桩事包在我身上,今天之内就用传信鸽和快马连络同伴。不过军方三日后出发,神官们的游说不知来不来得及出现成果──」



「这方面大概没问题。出发之后,我也会安排拖慢军方的动作。」



女子轻描淡写地承诺。这回克雷格真的惊讶得瞠目结舌。



「……你潜伏在帝国军内部?地位还足以干涉大部队进军,包含在这边活动的所有同志在内,这样的特务也没几个──」



他的话声中断,终于想到眼前之人的真实身分为何。



「──难道说,你是──」



「啊,还有。」



将脸庞凑过去不让对方说完,与哈洛有同一张面孔的女子从怀中抽出一叠纸塞给对方。



「关于被俘的海军少将,这份文件上一并记载了我构思的夺还计画。我本身得去北方无法参加,不过里面设计的方法连猴子也做得到,赶紧随便办一办吧。」



「喂,什么随便……」



「那这些我拿走了,再见~」



她不等对方回答就抱起衣服,彷佛在说事情已办妥般离开店面。女子不顾愕然的克雷格跑回部下们身旁,得意地向他们展示手中的战利品。



「让大家久等了!先买到了十件!来,趁著天还没黑到下家店去!」



采购在第二天晚上凑到足够的数量,做好分配及出发准备时已是第三天中午。这是经过绵密计算以免更早或更晚达成的结果,但她本人一脸歉疚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要取得足够数量比预计的更花时间。我担心一次买太多行动会被察觉,可能太过谨慎了……」



「不,没关系。这一类作战不秘密行事就没有意义可言。」



计画更早出发的萨扎路夫也没针对这一点责怪她。他也认为谨慎为上,毕竟几乎是第一次出秘密侦查任务,萨扎路夫有些超出必要的过敏。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穿上朝圣服的一天……怎么样,哈洛?看起来像个虔诚的阿尔德拉教徒吗?」



试穿一套服装的马修徵询感想。哈洛沉吟一声注视他全身上下。



「……身材好像太壮了点?感觉脸颊再消瘦一点更像朝圣者。」



「真敢讲。我这两年可是瘦了不少耶……」



被指出体型肥硕的青年闹起别扭。苦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萨扎路夫下达出发前最后的指示。



「在当地最好别发生战斗,但进军毕竟是进军。按照前天的说明,让部队这次也依照分进合击的原则前进。设定好目的地,从一开始就分散成比伍更小的单位行动。就算经过乔装打扮,出现好几个大批人马的团体还是太显眼了。」



「了解……那么要暂时分开了。由担任潜入搜察班的我们先走一步,错开出发时机比较自然。谁的部队最先走?」



「啊,那么,由我来带头!两位路上请多小心,下次到北域再会!」



自然地取得先行出发的位置后,她率领部下离开中央。



自中央基地往东北方前进约三十公里后太阳下山,哈洛一行人第一天的进军宣告落幕。在路线上的村庄借宿吃完晚餐,她躺在一翻身即嘎吱作响的床铺上和部下们一起就寝──当晚。



「──呼啊~」



她彷佛被月光唤醒般睁开眼,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间来到屋外,进入后方的树林里。



「哎呀,好美的星空──」



大约一小时前下过的骤雨洗去空气里的污浊,那一天的满天星斗格外清晰。陶醉地仰望头顶无数闪烁的星子,她忽然开口。



「──那边的四个人,继续躲下去也无济于事吧?快点出来。」



人僵住的气息透过夜晚的空气传来。不久之后,四名男女自郁郁苍苍的灌木丛身处静静地现身。



「……不只位置,连人数都察觉到了吗?我们太小看你了,同志派特伦希娜。」



「嗯~我正好相反,或许有些失望。」



哈洛随意地走近带头的那人,下一瞬间不由分说地揪住他的脖子。



「嘎啊──?」



「水准真低。就算要求你们这些参差不齐的特务达到『影子』的水准太苛刻,当我的手脚可得拿出一定的成果喔?然而──这拙劣的躲猫猫算什么?难道你们误以为这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手指深陷进脖子里几乎掐断气管,她又突然地松手推倒对方。男子当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必须摀住嘴巴蹲下来才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呛咳出来。女子──派特伦希娜妖媚地弯起嘴唇,俯望著他脸孔涨得通红压抑生理反射的模样。



「太好了,至少你还明白这并非游戏。唉,无所谓。就算有点无能,我本来就没对你们抱著过度的期待。」



才刚咯咯轻笑著断然说完,女子脸上的笑意消失,狠狠地瞥了其他三人一眼。



「只是──别扯我后腿喔?敢碍事的话,我马上剔除掉你们。」



一感受到这句话里毫不隐讳的认真,四人反射性地挺直背脊。如果眼前有蚊子在飞就一掌拍死──她刚刚表露的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意思,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异常。这代表她能够用和打死蚊子一样的感觉除掉人类。



经过这段对话,名实两方面的主导权属于谁已昭然若揭。得到使唤眼前四人的权利,派特伦希娜靠在附近的树木旁思索起来。



「好了~无论如何,首先得拖慢其他部队的进军速度~方法必须不过分损及哈洛的评价,不能用这边出麻烦拖他们下水的招式,可得绞尽脑汁想想。」



又沉思几秒钟后,女子忽然一拍掌心。



「嗯──对了,针对胖子和胡渣男共通的弱点下手吧。那边那个人,你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吗?」



「马修‧泰德基利奇少校和暹帕‧萨扎路夫准将共通的弱点?不、不清楚……」



找不出答案的女特务陷入沉默。派特伦希娜转眼间露出瞧不起的神色。



「不知道?真的吗?咦~真笨~答案不是一目了然吗?」



她再度感叹部下的水准之低,不等对方思索便迅速说出答案。



「他们两个人很好。好到构成作为军人致命的缺陷。」







马修目睹那一幕,是出发后第二天下午的事。



「──嗯?那是什么?」



由于尚未脱离帝国中央区域,他依然穿著军服率领一个连两百名士兵行动。人们围著几辆马车争论的身影,突然跃入他的眼帘。



「运货马车进退不得?……啊,往这边跑过来了。」



看见微胖青年等人身上的军服,那群人庆幸地奔向他们。在马修询问事由之前,对方不由分说地盖过话头。



「各位是军人吗?拜托你们帮帮忙!」



「哇──冷、冷静点,出了什么事?」



「我是住在附近的樵夫,有伙伴在伐木途中被倒下的树砸伤了,我们想送他们到距离这里大约二十公里远的诊所……」



男子说到此处停顿一下,指向瘫在地面的马匹。



「也许是热坏了,马匹突然倒了下来……!这样下去没办法把伤患搬离这里!」



马修探头望向男子指出的马车,里头挤满许多绷带渗著血渍的伤患。男子带著痛切的神情向忍不住皱起眉头的他恳求:



「有些人必须马上接受治疗。不快点搬运不行……阿兵哥,请帮帮我们!」



在马修等人的后方,萨扎路夫的部队也碰到意料之外的麻烦。



「真伤脑筋,没想到桥居然塌了……」



也许是被水量增加的河水冲走了,跨越眼前河流架设的桥梁在半途折断流失,一群看来是当地居民的人正聚集在那里展开维修。萨扎路夫感到才刚出发就被泼了冷水,俯望手中的地图。



「迂回绕过这里也很麻烦。该怎么办呢?」



如果人数不多,搭渡船过河也是个方法,但将大批人马送往对岸太花时间了。发现萨扎路夫面对问题陷入思考的身影,一名当地居民忽然过来攀谈。



「阿兵哥,你们想过桥?那能不能帮忙我们修桥?像你看到的一样,咱们人手不够。」



「嗯……预估多久能修好?如果我们帮忙,不说非要今天之内修好,但明天或后天能够通行吗?」



「这得看你们而定。不过这座桥的结构单纯,光是增加人手作业进展就会快得多。顺利的话,明天或后天未必无法通行。」



又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覆,迫使萨扎路夫得做微妙的判断。要接受离开这里绕一大圈远路,还是度过协助维修后复原的桥梁──他一下子难以决定哪一方才是恰当的判断。



「话说……看上去维修也进行到一半了。」



建筑材料完全被冲走空无一物的只有中央一小部分,从两岸通往中央的范围已经建造好桥梁的基础。只要修理工程再进行一阵子铺上木板,大概就能勉强通行──萨扎路夫根据过去的工作经验决定行动方针后重新转向部下们。



「真没办法……好吧,我们也来帮忙修桥。大伙拿出工具!」







在军人们意外地被绊住时,在他们的目的地北域东侧一带,接受拉‧赛亚‧阿尔德拉民要求的神官们正四处说服教徒。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们有意……请把命运托付给我。」



窗户紧闭的屋内。在各个贫穷村落的有影响力人士齐聚一堂的聚会上,神官说明完状况后催促他们做选择。众人皆面露苦涩表情地垂下头。



「继续留在帝国也没有未来……连司祭大人都这么说?」



「我并非说国家最近就要灭亡……可是,在逃离齐欧卡侵略时失去田地的你们,却很难脱离佃农的身分。」



神官谨慎地斟酌词语,指出残酷的事实。随著旧东域陷落战线后退,许多原本住在这一带的居民不得不拋弃土地逃难。移居到其他地区的他们想继续务农只能租借土地,如此一来,大部分的收益必然地被当成田租收走。神官挑选这些身处困境的人,提出逃亡至国外一事。



「不过在齐欧卡就能拥有土地,还是在与帝国反方向的大陆东侧。你们想必能够在远离战火之处,接受国家援助专心耕作。这么说也许很失礼……对于已然尝遍辛酸的各位而言,事态再怎么变化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糟糕。」



阿尔德拉教重视博爱精神,他们这些教团成员平常就持续给予为贫困所苦的人们援助。很多人靠著这些帮助存活下来,因而深受此地区贫民的支持。在他们一再拜访进行生活支援与传教的村落中,神官的影响力已上升到不容忽视的程度。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顺利逃亡至国外──对吧?」



尽管如此,想说服民众仍不简单。面对这群拋弃土地逃难来此的人,这次要怂恿对方拋弃国家逃亡。在民众何时勃然大怒也不足为奇的紧绷气氛中,神官感到冷汗淌过背脊,继续卯足全力说服。



「我会让你们离开。我以主神之名立誓,绝不违背承诺。如果这个计画没成功,我自己的未来也将封闭。一旦开始著手,我直到最后都与各位同生共死。」



光靠利害说明终究不够。想从根底撼动一大群人的生活,必须表明对于这种行为的责任感。为了迫使眼前的贫穷教徒们投入大逃亡,他这名神官非得是足以托付性命的对象不可。



「你没考虑过万一在场有人向军方告密的可能吗?」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那代表我身为一名神官的德望不足吧。」



他前来此地时已对那种可能性有所觉悟。面对难以下定决心陷入沉默的教徒们,神官为说明做结。



「你们能够选择。但从提出这个提议开始,我本身对帝国来说就成了叛徒。希望大家理解,我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决心站在这里。」



「…………」



「要和我一起奔向未来?还是留在这里?如果做好选择的话,请告诉我答覆──」



神官催促他们回答。在他眼前,做好觉悟的教徒们眼神逐一地直盯著前方。







无从得知状况正时时刻刻不断恶化,更糟糕的是马修等人进军被延误的情况失去控制。



「喂喂,这和先前说过的不一样……!不是搬送完伤患就结束了吗?」



拿著铁锹挖出沙土的青年大喊,在一旁进行相同作业的中年男子不知是第几次的低头谢罪。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如你所见,土石流淹埋了诊所的入口,这样房子没法使用!不找许多人合力尽快清掉沙土的话……!」



马修忍不住咂嘴。总之,现状是将出意外的伤患送达,目的地却又发生了另一桩意外。事情涉及人命,他们无法置之不理,只好不断地动手干活。



「……!虽然说不能坐视不管,意外地被拖慢了速度啊,可恶!」



「──什么,建材又崩塌了?」



萨扎路夫这边同样问题频传。相对于想尽快修复桥梁渡河的他们,工程不知为何在只差最后一步之际停摆。桥梁本该组装完成的部分一再崩塌,他终于快要等得失去耐性。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两天来都发生四次了!我们明明得尽快渡河,别浪费时间拉长工程啊……!」



「不好意思~似乎是设计图出了错~现在正急著做修正,同样的问题不会再发生了,能不能再陪咱们修理一会。」



那名当地居民还想以推推托托的态度留住军人们。再三体认到对方的言行不值得信赖,萨扎路夫用严厉的口吻断然宣言。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崩塌,我等就要改绕远路!」







当然,马修和萨扎路夫遭遇的状况并非单纯的倒楣。那是经过绵密计画的蓄意妨碍,在某种意义上的「攻击」。两人甚至没有发觉,自己落入某人的圈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以诉诸更直接的方法吧?」



然而在主谋的意图之外,设陷阱的一方也有人急于获得成果。当众人聚集在荒废空屋中报告状况时,一名男性特务在她面前豁出去提案。



「……嗯?那边的家伙,你刚刚说什么?」



「是。目前在拖延其他部队进军方面,派特伦希娜小姐您指示的都是间接的防碍工作,如破坏行进路线上的桥梁、安排当地居民绊住部队等等。尽管得到相应的成果,感觉却是舍近求远。」



屈就于慢吞吞的手段不合我的性子。听出男子的心声,有著哈洛脸孔的女子懒洋洋地反问。



「……啊,是吗。那我姑且问一下,你想怎么做?」



「对马修少校和萨扎路夫准将下毒如何?」



男子毫不忌讳地说出他所能想到最迅速有效的手段。



「这是和平时期下达的秘密侦察任务,而且还是在前往现场途中,他们的戒心较低。若是现在就有可能实行。只要斟酌剂量,无论要杀掉他们或让人无法行动都随心所欲。只要您马上下令,我将伪装成食物中毒,在今天之内取得成果向您──」



提案还没讲完,男子的视野翻转过来。



「你────────────────────────────────────────────────────────────是白痴吗?」



男子花费数秒钟后终于理解,自己被捉住手臂按倒在地──令人难以置信的剧痛,伴随这个认知从手腕窜向肩头。



「──嘎啊?」



「对胖子和胡渣男下毒?在他们处理皇帝亲自交付的机密任务途中?那岂非等于主动告诉他们『自己人里出了背叛者』。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我是基于什么准则命令你们活动的。」



关节咯吱咯吱作响。她折磨的部位既非骨骼也非肌腱,而是痛觉神经本身。这种技术与以打倒敌人为目的的武术有所区别,是严加攻击目标使其灰心丧胆,听凭摆布的技巧。



「我和哈洛跟随处可见的成堆没价值小喽啰间谍可不同。我们的任务是一度潜伏到指派地点后,持续从敌方势力中枢传回情报直到达成战略目标为止。因此让身分曝光根本免谈,在那之前就不能令敌方察觉我们的存在。一般来说,不说到这个份上就无法理解吗~?」



男子口吐白沫。没惨叫出声并非身为特务的分寸,而是他除了咬紧牙关之外什么也做不到。生活在世俗的普通人一生大概没机会体验几次的超越界限剧痛,此刻正侵袭著他。



「还有~什么依你个人的判断决定要不要杀掉敌国重要人物,这种不知轻重的想法听得我都快昏倒了。如果我想杀他们,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无论要下毒或暗算都行。既然上头没下这种命令,就该察觉是刻意放他们活著。」



女子精妙地调整施予疼痛的程度,恳切地教育不成熟的部下。正如字面意思般,让他「痛切」感受到作为特务的错误认知──出色的学习总是伴随痛楚,宛如在柔软的肌肤上刺青。她只懂得以这种形式教导他人。



「原本,暗杀在特务的手段里就属于下下乘。如同军事本身,间谍任务也从属于政治。凡是考虑到日后的外交交涉应当留他一命的人才,我们反倒必须给予周到的保护。胖子和胡渣男就是这一类人,还跟哈洛交情特别深。这次要扯他们后腿,谨慎再谨慎是理所当然的。」



派特伦希娜白皙的指尖抚摸他手腕的一部分。只是一个动作,男子全身就爆发性地痉孪起来。失去焦点的双眼骨碌碌地转动,水渍在长裤股间扩散开来。



「理解了吗?有牢记在心,再也不忘记吗?──这是最后一次。你明白吧,如果下次再胡言乱语……」



女子放松拧住手腕的力道,嘴唇凑到男子耳畔悄然低语。



「你就是不要的玩具了……我会把你拆下来叠起来收拾好,收进黑漆漆的箱子里喔?」



她用令人胆寒的声调仔细说给他听,将他的手腕微微往旁边一扭。那一瞬间,最后的剧痛袭向男子──终于给予他名为晕厥的解脱。







「抱歉,路上出了一些事迟到了……!搜查已经展开了吧?」



当遭遇大大小小许多麻烦阻碍的马修抵达当地时,已远远超过预定日程。先行抵达展开工作的哈洛没有责备他,笑著点点头。



「──是!我派人巡访这一带的『神殿』与周遭的村落,发现数名在名单上的神官,已安排人监视了。」



「比起审讯,选择暂时让目标自由行动吗?你比较适合这种做法……好,我也加入搜查。你还没派人搜查的地区是哪里?」



「可以按照预定计画请你负责州的南侧吗?我是从北边开始著手的。」



「了解!看我赶回延误的时间!」



马修一拳拍在掌心上打起精神,冲出帐篷。带著一如往常的笑容目送他的背影,她满意地自言自语。



「嗯嗯,这样很好……干劲十足地四处奔走,然后白忙一场吧!」



萨扎路夫的部队更晚了三天后才抵达。他神情尴尬地来到司令所的帐篷,尽管觉得很丢人,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抱歉,我一再判断错误害得部队迟到……目前进展如何?」



听到问题,马修和哈洛都露出微妙的表情面面相觑。



「扣掉初期行动延迟,搜查本身还算顺利……但没查到什么可疑的部分。」



「我这边也一样。除了监视中的神官,同时也探查了一般人的动向,截至目前却没发现不对劲之处。」



总之,现状并未得到清晰可见的收获。确认这一点后,他们的长官搔搔后脑杓。



「是吗,果然没那么简单……不,没出事就结束自然是最好的,不过……」



异状能够发现,但正常无异状的事就发现不了──这是调查任务的矛盾之处。一方面追求清晰可见的成果,相反的他们本身却比什么都希望无事可查。



「无论如何,从今天起我也会大张旗鼓地展开监察。对整个地区施加压力之后,先前没曝露破绽的家伙或许也将有不同的动向。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你们俩要集中精神投入。」



「是!」「是~!」



两名部下回应,萨扎路夫也抱著重新开始的心情投入任务。然而──到头来,他们的搜查不可能有成果。应当调查的重要地点和应当防备的重要人物,都被率先抵达当地的「她」抢先下手过了。







前往东北的马修等人每隔两天会向在帝都忙于政务的夏米优发出定期联络。不过──一再收到「现阶段未发现异状」的报告,女皇也开始怀疑是自己杞人忧天。



「……这次是我自寻烦恼吗?」



「如果是这样,那值得高兴。」



翠绿堂大寺院中,站在宝座旁待命的露康缇面露笑容说道。夏米优也静静颔首。



「是啊。再也没有比出乎那只狐狸预料更痛快的事了──」



她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心。然而下一瞬间──时机凑巧得宛如在嘲笑这个念头,一名武官冲进执务室。



「陛下!有紧急消息禀告!」



「什么事!」



女皇瞬时绷紧放松的精神回答。武官立刻说明。



「前往北域监察的萨扎路夫准将部队方才传来紧急联络!当地有大批教徒集结,开始往东北大迁徙!」



与最糟糕的预测有微妙差异的报告内容,令夏米优皱起眉头。



「大迁徙……集体逃亡?大批的具体人数是多少?」



「保守估计超过一万五千人,可能多达两万!」



那个数字夺走了女皇心中最后的乐观。她体认到事前的防备没发挥效用──另一方面,又感到挥之不去的狐疑。



「……派遣监察人员过去,却没有事先发觉这种规模的计画……?」



这一点令她难以释怀。派马修等人前往北域,正是为了将这种状况防范于未然。当然,有可能是他们不熟悉的任务未能发挥全力。但是……就算将这一点纳入考量,夏米优还是无法接受我方未掌握任何徵兆就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无论马修或萨扎路夫,都是能力得到她的信赖才受到重用。



「……现场如何处置,派出追兵了吗?」



「据说部队发觉动静追上去时,大部分教徒已进入大阿拉法特拉……他们打算暂且绊住后续的教徒,同时派分遣队在山路预先埋伏堵住前进路线。」



事件的舞台已穿越北域荒野,渐渐转移到山脉内部。认知到这件事时,夏米优下定决心从宝座上起身。



「──自中央基地紧急召集第一旅,还有托尔威的部队。我要出征。」



面对君主毫无迷惘的决断,困惑的武官战战兢兢地提出意见。



「陛下……可、可是,这次并非内乱。虽然是重大事件,交给当地镇台处理无妨才是。」



那还残留乐观想法的认知,让夏米优摇摇头。



「诱发了这种重大异常状况,齐欧卡不可能坐视情势发展。他们是以教徒为诱饵,将马修一行人引进山脉内。那里必定设了陷阱。」



她必须如此判断。回想起昔日的战争──北域方面战役的发展,就更不容轻忽。



「战争即将发生。不──多半在当地已经爆发了。」